林萍在最后活着的那天，死死抓着他的手，眼里最后的都是恨，已经只剩下骨头的手死死抓着他不让他移动半分，嘴里疯狂地念叨。
“我死了，也不要放过他！你要记住，李启峰害了我们所有人！！”
“不是他，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小声！！小声！！答应妈妈好不好？！！”
李规声麻木地看着她，一根根把她手指掰开，再站到离她一米远处看着她发出最后无力的吼叫。
“连你，也这样对我是吗？？”
“不是你，我怎么会离不了婚？”
“我怎么会困在这样的婚姻里！！！”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嫁给了一个同性恋！！”
“我恨你们这些恶心的同性恋，毁了我的所有！！！”
“你是同性恋的产物！！你也给我滚！！”
李规声就站在一米远听着她骂，听着她一口一个同性恋，听着她一口一个恨。
林萍说得对，他没有名字，没有儿子的身份，她把他单独视为李启峰恶心的产物，把他跟她割裂开来。
林萍是当天夜里没的，彼时他刚替完一场游戏，刚把酬金拿到手，一个人慢慢往医院缴费处走去。
刚把费用缴上，刚想坐下来喘口气，医生跑过来通知他，林萍死了。
那口想喘的气出不来，下不去，卡在喉咙处，李规声比所有人都要平静，甚至于冷静到问医生他是否需要签死亡通知书。
按照法律规定，他还是未成年，所以无法签死亡通知书。
医生问他，家里是否还有人能签。
面前少年沉默三秒，声压低下来。
“有，我还有外婆。”
“如果家里有大人还能签的话那就找大人来签吧。”
“刚刚缴的费用也不用缴了。”
医生看着他，把能交代的都交代，那双蓝调眸子越听越麻木。
医生转身走的时候被李规声叫住，问了个问题。
“医生，你认为我是小孩吗？”
他没到成年年龄，在法律上就是小孩。
“是。”
刚刚麻木的人听见他的话莫名就笑了，问出了个直击心灵的问题。
“那为什么，要让小孩做大人的事，又给不到我们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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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愣在原地，半天不知该怎么去回应他。
李规声看着他回答不出来的尴尬模样，站在原地慢慢把背挺直了，如果这问题是问他的话，他可以不用思考就可以给出答案。
是啊，为什么呢，他甚至在还没有权利在死亡通知书上签字的年龄遭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呢。
归根结底，这还是世界的罪过，顾不到每个人，却让每个人都诞生，这是它的原罪。
李规声没再呆在医院，转身慢慢往外走去。
第二天，李规声没出现，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扶着一个老人慢慢往医院走来。
老人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眶里蓄满了泪，可就是没流下来。
“小声，抓紧点外婆，外婆走得慢。”
“好，我抓紧您，您可走得稳当点。”
“我妈走之前挂念您，叫您好好生活。”
“叫咱们好好生活，她在天上保佑我们。”
“她不恨了？”
李规声心里紧了紧，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温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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