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军涛似乎丝毫不介意儿子的这种做法，一边进门，一边笑着和江素兰客套。
“没打扰你们吃饭吧？锦炎这是去县城干活还没回来？”
江素兰不知道这孩子大伯突然来这里做什么，听到话，她就应了：“有同志推荐，跟着一块去了，最快得下个星期才回。”
“嗯。”
纪军涛的眼神从一进门便开始打量。
平日里都是二房去给大房拜年。
自从分家后，他也有些年份没来过这里。
“弟媳，你这二房还是没变化。”
纪军涛走进来，掀开放在门口一个储水用的大缸，里面的水倒是干干净净。
可惜和他家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没看到自己想看的落魄和脏秽，纪军涛有些失望。
又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眼用竹子编织的鸡笼，里面养着两只公鸡。
他心里一喜，夹枪带棒道：“你家这鸡养的真是瘦，这样干巴巴，全是骨头。”
纪军涛看着江素兰略显尴尬的神色，眼底的不屑一晃而过。
他一笑，“忘了二房没什么钱，能吃饱就万事大吉了，不能勉强太多。”
江素兰只应着声没说话。
纪军涛就跟城镇的干部下来巡视一样，背着手就开始参观。
一下说这个，一下说那个，但凡是个东西都能被他扁的一文不值。
江素兰看他还想批到内室去，连忙拿着碗招呼，“大伯，也别只顾着说了，先喝点鱼汤吧，新鲜着。”
纪军涛看着简陋的地儿，也懒得进去看。
“我今天看到你家小妹摔了，过来看看，免得你们家两个儿子又说我这个大伯不管事。”
纪军涛拉了张凳子坐下，意有所指地提了嘴。
江素兰听出了他话里的其他意思，朝纪云程和纪研东看了眼。
纪小初看着上门告状的大伯，也不犯困了，从江素兰的怀抱里下来。
小姑娘坐凳上吃米饭，看上去安静乖巧不惹事。
实际却是在帮阿妈看住她碗里的鱼肉，免得入了别人的口。
纪军涛接过江素兰盛来的鱼汤喝了点，抿着汤的眼底有些亮光，随后一口气喝完。
碗底剩余了鱼刺碎渣，被他倒入小女儿还没喝完的碗里，美曰其名是不能浪费。
小囡看了眼纪军涛，没敢有怨言。
大伯纪军涛到底比阿爸纪锦炎的岁数还要大，这辈分还是在的。
纪军涛看了两兄弟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虽然分了家，但也是一家人，以后研东、云程、宏康都是要好好相处的，兄弟之间互相扶持，这交情，不能被一些外人坏了去。”
“今天，我担水去马头田，给累够呛，让研东帮帮也不乐意，弟媳，你说这做的是不是欠妥当？”
江素兰动作顿僵，笑着摆手，“我家两只猴不懂事，平日里就皮得很，大伯你也多担待点。”
态度还算可以。
看着江素兰，纪军涛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哪会和小年轻计较，碰上这种事，这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纪家的儿孙没教养。”
“多说道几句，我都是为了我们纪家着想。”
江素兰看了眼坐在饭桌上也不喊人的两兄弟。
他们一脸黑沉，自顾自的吃饭，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奉欠。
纪军涛的话音刚落，没等江素兰回应，纪宏康啪的将手里的筷子拍到桌面上。
坐在一旁的纪小初被吓了一跳，拿着小勺的手指哆嗦。
纪宏康不悦的把碗放下，目光瞥向纪小初碗里的白米，又看了看自己盛的糙米，简直就不是一回事。
他扯着嗓子埋怨道：“婶婶，你说表弟是不是故意的啊！把全部好东西都吃去了，那我吃什么啊？”
明明有好东西凭什么不给他吃？
不是还有上好的白米，他是客人，也不知道要好好招待一下？
纪宏康不高兴的噘着嘴，将纪小初看的一脸恶寒。
小姑娘眼底有精光转瞬即逝，喉咙一哽，眼泪就跟掉了线的珍珠一样往外冒，哇哇地大哭起来。
纪小初嚎的大声，连纪军涛和江素兰说话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纪军涛眼底既厌恶又烦躁，他厉声大喝：“不就是拍了拍桌子，有什么好哭的，再哭就把你的手脚砍下来喂豺狼，这嘴也用来喂猪牛去！”
这个死杂碎，没看到大人都还在说着话吗？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果然是纪锦炎这个没出息的种，生出来的东西都是不着调的。
“哇！！呜呜呜呜……”
纪小初唇角一拉，委委屈屈的躲进大哥的怀里。
本就气氛紧张，此时看着小妹被吓哭。
纪云程起身，端起妹妹的白米饭，一脚将矮桌给掀了。
他指着纪军涛，“平日里也没见你对我们二房多关心，这一上门来就嚷嚷着要砍我妹妹手脚，你来一个试试，看我不把你打残废了！”
装吃食的是搪瓷盆，不至于碎的到处都是。
倒是带着鱼腥的的汤，都泼到了纪军涛身上。
纪军涛早就看出来，纪锦炎这个二儿子，脾气比大儿子性子暴的多。
怕压不住，一般做事的时候，他都是叫纪研东的时候多。
但纪军涛万万没想到，纪云程胆敢在江素兰的面上跟自己闹翻，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身上的这身好衣服，可是花了七块钱在县城买的好衣料。
这前前后后也就穿了不到三四次，为了炫耀一番，他才穿到二房家来。
他指着纪云程，朝江素兰怒斥：“弟媳，你看看你的好儿子，这就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我教侄女，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跟我指手画脚？”
这回纪军涛是真的气的够呛，也顾不得碍着谁的面子。
他劈头盖脸的就是朝着纪云程一顿唾骂，语气恶毒，“真不知道我们纪家是不是烧错了香，才出了这种孽障，对长辈这般不敬。”
“我对我侄女一句话都说不得了？你们就这么护着她，连我这个大伯都比不了是吧！”
江素兰拧着眉，显然她是不怎么赞同纪军涛这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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