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研东去别家借来秤杆,一称,大甲鱼足足有六斤四两,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能卖到两块钱一斤。
六斤的话,能卖十二块多。
纪研东的手有些激动的颤着,怕是自己出了错,他又让纪云程量了次,结果还是一样的。
“不下雨的话,今晚去看看还有没有大货,要是有就一起连夜卖了,免得越养越瘦叫不上价。”
“行。”
两兄弟交换眼神,彼此心知肚明。
纪小初悄悄的竖起耳朵听,骨碌碌的葡萄大眼睛因为听到‘密谋’而眯笑,大半夜出门卖货,是要去黑市的意思。
开放了自由交易,但黑市还没有完全被淘汰,还有很多人乐意在晚上去淘一淘好物,偶尔也能碰上一些上好的东西。
纪小初可没忘记任务,其中一项就是找到黑市,完成任意购买。
大家洗完澡后,早早都睡了。
约莫是晚上八九点钟,外头哗啦啦的下了一场大暴雨,电闪雷鸣的。
雨嗒嗒嗒的打在房顶,声响不小。
幸好外面晒的木柴都收了回来,这一淋,又不知道要晒多久才能烧火。
不知过了多久,圆月高挂,纪研东和纪云程蹑手蹑脚收拾东西,生怕吵醒正在熟睡的阿妈和小妹。
抬步走出房间,两人一眼就看到捧着小脸坐在门槛上的粉团子,小姑娘头顶着月光,似乎觉得有些无聊,又扯了一条草根掰着玩。
纪研东和纪云程下意识的往阿妈的房间看了眼,木门还是反锁的状态,看来自个小妹是从里面偷溜出来的。
纪云程怕自家小妹着凉,连忙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
他摸了摸纪小初的手,确定不凉才放下心。
纪云程压低着声音,贴在纪小初的耳边声线轻柔的问道:“乖宝,想一起去?”
年代独有的特色,当然想去看一眼!
纪小初如同小鸡啄米一样乖巧的连连点头,奶白色的小手揪上二哥的衣领,一副打定主意想耍赖的娇俏模样。
瞧着这样可爱的妹妹,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败下阵来,更何况是纪研东和纪云程。
在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后,纪研东转身进屋,取了件冬天厚棉衣,动作温柔的披在妹妹身上,“下过雨,夜里风大,别着凉。”
言下之意就是,哥哥已经答应让她去了。
纪小初比了个好棒的手势,高兴地不得的了。
想着昨天下篓子的好运气,这回,纪研东将家里的所有篓子都带上。
下过暴雨,抓到鱼的可能性更大,看看还能不能多抓点,赚多几个钱给妹妹治病。
阿妈晚上有起夜的习惯,纪研东没有将家里唯一的煤油灯带走。
收拾好东西后,借着月光,几道身影摸黑着路前行。
偶尔乌云挡住的时候压根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凭着感觉走,凉飕飕的风刮来,让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纪研东身上背着很多篓子,笨重的很,走路的速度比以往慢了不少。
纪云程虽然也背了,但还要抱妹妹,数量相对还是不如纪研东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白天半个小时的路程,愣是走了一个小时才到。
干燥的河边在雨后变得泥泞无比,湍急的河流不再平静,滚动着,泛起一阵阵的波光粼粼。
河水涨的有些凶,之前放篓子的水位大概在膝盖,现在没过了大腿。
尽管纪云程多系了几条草藤,但还是在偏右手侧,两三米的地方才摸到昨天放的篓子。
纪云程提起来甩水,不出所料,这次收获的东西果然远不如下雨前,放了六七个小时的篓还不如白天抓得多。
篓子里都是些上游来的鱼,跟食指一般长。
简单清算,一共有四条小鱼,两只河虾。
幸好听了妹妹的建议只下一只青蛙,不然会亏不少。
纪研东让纪小初站在岸上不要乱动,自己顺着水慢慢趟下去,手里拿着一串惯是用来拴牛的粗绳。
纪研东朝着纪云程说道:“我们这次多拿几个篓,下远一点的地方。”
既然这个地方不好使,那就多放几处。
说着话的功夫,纪研东已经下到了和纪云程相同的水位。
他是大哥,大晚上的下这么深的水,让弟弟来总是不放心的。
纪研东将一端绕腰间,绳子的另一端递给纪云程,沉声说道:“你拉住我,我去下篓子。”
现下只想着抓紧时间将篓子下了,赶着好时候到黑市去,纪云程点头应允,拽绳。
两兄弟一向配合的默契。
篓子里早早分配好了青蛙肉,这次放的位置不是集中在一个区域,得分好几趟完成。
反正得去趟黑市做买卖,用小妹的办法,再碰碰运气也好,还有大货的话,顺带一起去卖了。
纪小初看着阿哥们忙碌的样子,揪着外套,默默的缩成一小团。
没了白天的热暑天气,再加上下过雨,昼夜温差果然大。
黑市大概是三四点钟的时候开,现在是凌晨十二点。
划掉赶路的时间,这次篓子最多下两个小时就要提上来。
视线所见之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夹杂着青蛙和一些昆虫的鸣叫。
默了一会,或许是觉得太安静了些,风把唢呐的声音吹来,窒息绝望的音调中带着几分诡异。
举着火把的人群在面前小道上乌泱泱的走过,有压抑低沉的哭声越来越清晰。
纪研东和纪云程冷的浑身发抖,遇上这种情况,将干棉衣一穿,先一步将发呆愣神的妹妹抱在怀里。
他们在河对岸,因为没有点火,倒也没有人注意这边。
一行人在水边举行着仪式,站着几个披着麻衣的孝子,耳边是不断被风吹远的丧乐。
大晚上的看着这些东西,真的有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纪研东察觉到妹妹的情绪,将纪小初抱到膝上,低声哄道:“不怕不怕。”
温暖的怀抱就像是强而有力的避风港一样,仿佛再大的风风雨雨都能让哥哥保护着。
看着妹妹奇怪的瞅着对面,纪研东耐心解释道:“这是丧葬的习俗,家中有人去世,就得乞水。女逝者乞井水,男逝者乞河水,我们不打扰就好,乞了水他们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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