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初投来的视线带着探究，纪研东被妹妹的小表情可爱到，继续说道：“向河神乞水净身，寓意着先人干干净净地走上黄泉路，也能涉水过忘川河，但这种仪式只能是亲生的男丁才可以完成，女辈不能乞水。”
封建的不仅是年代，连所谓的习俗风俗都针对女性，偏向男性。
纪小初了然的点头，她倒是不关心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她只担心如果他们动作太大，会惊到她篓子里的鱼。
纪云程不作声的往前走几步，折返回来的时候，纪云程压着声音对纪研东说道：“陆家的老爷子走了。”
纪云程的语气里似乎有些复杂，纪研东蹙眉，“陆家？开洋行的陆家？”
纪云程点头，“嗯，之前听说是病了，没想到一辈子身体硬朗的人病一趟这么严重。”
果然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
晚年的时候，反倒是身体硬朗的人禁不住大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纪小初的错觉，总感觉大哥二哥说话的时候，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些意味深长。
纪小初暗暗思索，陆家，好像是有点耳熟。
小姑娘不经意的抬眼，恰好和远处一位身穿黑衣的颀长身影对上视线。
少年的眼神比月色还要清冷，冷峻的下颚线清晰，微抿的薄唇中噙着一丝不悦。
顺着少年的视线，纪小初看向大哥抱在自个身上的手，心底有些莫名其妙。
不悦？他有什么好不悦的？
等他们走后，纪研东和纪云程也没闲着，选了些软韧度合适的野草编织草藤。
纪云程掏出携带的便携折叠刀，将叶子削剃干净。
两兄弟打着配合，草藤编织起来又快又好。
掐算着时间差不多，纪云程下水，拉起沉在下面的篓子。
里面的鱼受到惊吓开始游动，咣咣的撞在篓子的周边，感觉动静还不小。
怕它们逃走，纪云程收口的动作很小心，少量多次，将全部篓子提回岸边。
看着面前壮观的景象，饶是大哥纪研东也忍不住低呼。
每个篓子都满满当当，里面的鱼挤的一点缝隙都没有。
这样的大场面，恐怕连经验老道的捕鱼高手都未必见过。
纪云程清点篓子里的河鲜，
一共是16只螃蟹，32条小鱼，27只河虾。
再加上刚才的第一篓的，一共是16只螃蟹，36条小鱼，29只河虾。
纪小初终于露出了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白皙的脸颊在月光的折射之下，灵动的就像瑶池上的小鹿，眼底盛满了比背景天穹还明亮的星星。
两兄弟脸上难掩激动，纪研东感叹一声“乖宝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卖了这些，我们就有钱买肉了！猪肉、鸡肉，都能买！”
何止是可以买肉，连吃一个星期的肉都没问题！
一米八大高个的糙汉手一伸，将纪小初举起，往小姑娘嫩滑的小脸上狠狠亲了几口。
没有剃刮干净的胡子逗得纪小初直痒痒。
小姑娘搂大哥的脖子撒娇，二哥顿时不乐意的板长了脸。
纪云程面无表情的凑到乖宝的面前去，轻咳一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
二哥那点吃醋的小心思，纪小初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小姑娘笑嘻嘻的凑身，在纪云程的脸上也吧唧的留下一吻，留下淡淡的奶香味。
纪云程终于心满意足的勾唇，捏着棉花糖一样柔软的小脸蛋，“真乖。”
刚才编织的草藤数量不少，全派上了用场。
纪研东和纪云程紧赶着将螃蟹都绑起，随后把东西放进背篓。
纪研东将东西背在身上，调整了下背带，“我们第一次做买卖，卖得好的话，顺便再到县城里买把秤杆。”
虽然今晚把借来的秤杆带上，但每次需要都得去别家借，确实有些不太方便。
再加上称的都是鱼类，难免会有些腥味，就算人家口头说不介意，但他们也得自觉点。
等赚到钱，就买一把新的。
去黑市的路不太好走，及膝高的野草扫过，路程还没走一半，裤子就湿漉一片。
纪小初舍不得让二哥抱着她走这么长的路程，挣扎着下来要自己走。
到了有水坑，有泥的地方，实在过不了才让哥哥帮忙。
兄妹几个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黑市。
那里早早就有人抢占了好地方，周围静悄悄的，就连买卖的时候不大出声。
纪研东刚选个角落蹲下，旁边一位卖牛粪的阿婆就已经出声驱逐，语气不善。
“这里是我的，你要卖就上别的地方卖去，别挡了我的生意。”
黑市每次开的时候，做买卖的都是那批人。
看到新面孔来，不用想也知道是不怎么欢迎的。
纪研东知道这行默认的规矩，倒也没有跟阿婆吵，挪了个地方才将篓子里的鱼拿出来。
刚把大甲鱼拿出，旁边就有人过来观望。
甲鱼是一到冬天就进入休眠期的动物，生长缓慢，像这种巴掌大的，怎么着都得长个十几年。
不仅如此，这甲鱼还是黄背黑花的，可遇不可求。
围观的人背着手，瞧着摊位上的东西，“不错啊小伙，这甲鱼都快成精了。”
有人说话，另外几个也跟着议论：“现在这个时候哪还有这么好的甲鱼，前几天我们村的河抽了水，河道上连点宝贝都没有，只有些不值钱的小鱼，你这运气实在好。”
“那可不是吗？十几年没被抓到，就落你手里了，是老天爷喂饭吃没跑了。”
一同围观的郑长栋听着其他人议论纷纷的话，蹲下身来，拿起大甲鱼在手里掂量掂量。
份量不小，里面的肉看着也厚实，有些心动，他问道：“小兄弟，你这甲鱼是怎么个卖法？”
这是今天开摊，第一个询问价格的，纪研东和纪云程的神色都有些激动。
纪小初对八零年代的物价多少了解一点，虽然没有仔细核查过，但也不会盲目叫价。
这个年代，抓到甲鱼的人大部分都会卖给供销社。
只是收的价格便宜，一块八到两块钱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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