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维尔和奥博特在惩戒之塔里住了几天,每日翻译翻译斯托特族的文字,照看照看那些昏迷的人类,偶尔看看火蛇逗狗,除了见不到阳光外,倒也不算无聊。
最初,奥博特见到那些堆放在一起的人类时,整个灵魂都惊恐的变了形状,他组织了半天语言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直到看到西维尔细致地为每个人喂了药之后,才算是勉强平静了下来。
在平静且重复地过完了几天后,一直都安静昏迷中的人们,终于有了挪动的声音。
最先发现有人醒过来的,是那些被火蛇训练得服服帖帖的恶犬,在每天勤勤恳恳的训练下,它们比以往更加警觉。
为首的恶犬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动,它站起来,前爪趴在地上,绷紧身子做出进攻的姿态。
火蛇见状,吐着信子靠过去,在人堆周围转了两圈,兴奋地冲到西维尔的小屋前,险些把那简陋的小屋点燃。
“闹什么呢?”西维尔打着哈欠,端着水杯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杯中的水有不少洒到了地上。
火蛇连忙退后,极力避免被水溅到,然后抬起尾巴,疯狂指向人堆。
“哦?”西维尔揉揉眼睛,收起水杯,快走几步,从人群中拖出一个挣扎得越发剧烈的男孩。
“放轻松,放轻松。”西维尔的手一下又一下轻抚着男孩的背部,“这里没有人会要了你的命。”
男孩颤抖着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没有鲜血,没有镣铐,没有各式各样的刑具,只有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个好人的年轻人。
“谢谢,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男孩抽动着鼻子,豆大的泪滴顺着他的眼角滚落。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有触觉,没有疼痛,也没有伤口。他看着西维尔的脸,使劲抽了抽鼻子,哭得越发撕心裂肺,那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不客气。”西维尔接受了男孩的谢意,转手掏出个油瓶扔给火蛇,又拿出几块肉,扔给了恶犬们,以示奖赏
男孩这才注意到,那些曾经扑咬自己的恶犬还在这里。
它们呲着獠牙、亮出爪子,撕咬着、咆哮着。将那一块肉尽数吞没。
男孩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蔓延开来,他的心跳加速,汗水不断地从额头上滴落下来。他回想起了那些恐怖的时刻,自己就如同这块死肉一样,被恶犬分食。
“不用怕,不过是几条狗而已。”西维尔察觉到了男孩的恐惧,他招了招手,火蛇立刻用尾巴打在了其中一条狗身上。那狗被火烫的腾地弹起,压着嗓子呜咽一声,乖乖走到西维尔身边,蹭了蹭西维尔的裤脚,然后温顺地趴下,任由西维尔在它身上摸来摸去。
“试试看?手感不错。”西维尔示意男孩也来摸摸。
男孩疯狂摇头拒绝:“您既然救了我,为什么还要把这些狗带出来?”
“你可能误会了,我们现在还在惩戒之塔里。不过,我打扫了一下。”
男孩环视着空荡干净的房间,实在无法把这里跟自己被拷打的牢笼联系起来。
“我想把你们都带出去。”西维尔指着依旧昏睡的人们道,“所以在所有人都醒来之前,还要在这里多待上一些时间。”
“外面,多诺万他们,死了么?”男孩犹豫着发出疑问。
“还没有。”
“那你怎么敢!”男孩的身体开始颤抖,他向后挪动着身体,尽可能地远离西维尔:“不,不对,你是跟他们一伙的!你们一定是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法子来对付我们。”
“我真的是来救你们的。”
“怎么可能?多诺万他们还活着,如果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你怎么可能还会进来?”男孩抱住了自己。
“为什么不可能?他们又不是一手遮天,总会有比他们强大的力量。”
“强大的力量?谁?神明?神明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
“这倒是实话……”西维尔话说了一半,又逐渐减小了声音,虽然自己不喜欢所有的神明,但是斯托拉斯好像还真的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见西维尔的沉默,男孩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他在墙角缩成一团:“哪怕你说得再多,我也不会信任你的。”
“你真的很可疑。”奥博特看着惊慌过度的男孩,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以灵魂状态苏醒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西维尔不解,懊恼地瘫坐在地上:“那你说说看,怎么可以不那么可疑?”
奥博特坐在半空中,冲着西维尔侃侃而谈,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会与人交流的性格,但说起理论来,倒是头头是道。
例如,他不相信你,你就干脆不要让他相信啦;他觉得你是坏人,那你就尽可能地远离他,让他逐渐放松警惕,觉得你不会伤害他啦;你要的是他能活下去,他也想活下去,目的一致,和而不同也可以啦……
奥博特主意出了一大堆,虽然每一个细究上去,都有不少的漏洞,但西维尔此时也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采取了看起来最靠谱的一个。
“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至少在这里,你可以随自己的喜好生活。”西维尔泡了杯茶,从地面滑到男孩身边。
男孩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浓烈的茶香钻进鼻腔,刺激得他更加饥肠辘辘。但他却没有拾起那杯茶,而是发出了莫名其妙的疑问:“你见过杀猪么?”
“什么?”西维尔被问的摸不着头脑。
“猪被杀前,都会好吃好喝得供应着,为的就是在出栏的时候,可以卖出更好的价钱。”男孩指着自己,“你现在好好对我,说不定也是为了榨取更多的价值。”
“你有什么价值值得我榨取?”
“谁知道呢?我又不是你们。但总会有用处不是么,不然,你们为什么不早早地杀了我呢?为什么在折磨我之后,依旧要留下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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