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野芦苇飞絮的上方，云霄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黑无常头戴写有白色的“长生无极”四字的无常帽，一身皮肤与无常服般漆黑，只剩铜铃大小的眼珠里剩下些许白色。他双手套着幽冥爪，锋利的爪刃散发着杀气凌然的寒光。
白无常头顶白色长帽则上书“苦海无边”四个黑字，一身肤色惨白，就连头发眉毛甚至双瞳都是白色的。此时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好似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好像有人比我们先到了啊……真麻烦……。”
白无常虚弱地讲着，声音绵薄无力。
“冥王交代过，把剑匣和谢谦活着带回去就好了，其他人都杀了。”黑无常的声音沙哑难听，好似棺材盖板在摩挲般。
“那谁是谢谦？下面也没一个是他啊。”白无常依旧语气慵懒，勉强抬着沉重的眼皮扫视芦苇荡里的三男一女，可没一人对得上谢谦的画像。
“嗯……这小子竟然真的开了一剑，我去陪他过过招。”
黑无常观望完战场，眸中闪烁着战斗的狂热，径直俯身冲了下去。
“小心……别把他弄死了……。”白无常并不打算下去，留在空中打了个哈欠嘱咐。
“又是哪个鼠辈！”正在气头上的朱雀武官察觉到头顶有人以惊人的速度下降，也不曾看清来者是谁，就猛地向空中出刀。
“啧……。”黑无常根本没将破空袭来的刀气放在心上，硬扛住着这一击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黑……无常！”朱雀武官认清落地的身影，浑身一颤。当即就已经掏出一枚精致的铜丸。
“哗！”一道强大的气息笼罩住他，瞬间就将他压倒跪下。他的手艰难地抖动着，想将手中的信号弹引爆，但根本做不到。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朱雀武官握着铜丸的右臂被撕扯下来。
谢谦和芨莺看得胆战心惊，还发现黑无常此时正盯着他们。
下一刻，明明黑无常没有任何动作，但他就是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小子，朝我出剑！”
他以命令的口吻指挥谢谦，抬眸望着他手中的碧霄剑，目光炽热。
谢谦看着面前似人非人的黑无常，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浑身散发的那种浓烈的死亡气息，不知杀过多少的生灵，才能将死气凝练到这种程度。
“出剑！”黑无常不耐烦地吼道，声浪推平三人身后的大片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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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不远处的朱雀武官身体被爆成满地碎肉，刮着血雾腥风在空中消散。
谢谦背后升起一股寒意，直冲脑海。眼前是鬼界长生殿赫赫有名的黑无常，真正杀人饮血的魔头。
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卓辞，卓辞无奈地耸了耸肩，缓缓走了出来。
“哦？”黑无常看到这时候竟然有人敢站出来，不由得多看了这少年道士几眼。
“你师承哪位座下？”黑无常不看不知，一打量竟看不出他的修为境界，心里已经起了堤防。
“既无师承，也无靠山、游方散人一个。”卓辞笑着朝黑无常拱手行礼，毫无惧色。
“那你还敢上来寻死？”黑无常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修，也敢在自已面前当跳梁小丑？！
手中幽冥鬼爪随意劈下，却带着撕裂虚空的威压……
“当！”金铁撞击铿然响起，磅礴的气息激荡，将谢谦芨莺都掀飞起来，连忙抱住她，一手将剑定在地上。
“玄天罡气！”黑无常感觉到卓辞奇经八脉里散发出的气，惊得魂飞天外，随后立即暴跳如雷。
“嗡嗡！”玄天罡指上的气息涌出，幽冥鬼爪上的鬼气与死气就像微雪落炎，瞬间溃散退却。
罡指弹开鬼爪，一指点在黑无常的胸膛。
“哐！”黑无常的身体立即被抛甩出去，胸前出现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
暴戾的鬼气跟死气迅猛贯涌而出，凝作实质的巨像笼在他身上。
“小心！”芨莺开口提醒，卓辞后倾迅速倒退，一柄软剑扎进原地，又接着掉头追杀他。
“走！”卓辞掠过谢谦身边时喊道，引着那柄飞剑逃向远方。
“走去哪？”谢谦迷茫焦急问道，黑无常在空中召出一半的骷髅巨像，正伸出遮蔽了半片芦苇荡的鬼手，压着即将落到地面。
“轰！”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石棺棺盖翻开，一股诡异的拉力将谢谦和芨莺一并拉了进去。
轰的一声，棺盖再次合上。石棺被巨像鬼手砸进地面里，又被鬼手扒拉着芦苇地挖了出来，握在掌中……
……
“呼……。”一口白气吐出，缓缓摊开手掌，露出一颗乌褐色的药丸。
“考虑好了没？这可是我身上最后一颗了，不换我可就找别人了。”
面前的枯瘦老头转动着黑多白少的眼睛，着急地催促着。
“这真的是十全大补丸？”楚霞半信半疑地问道，眼看老头脸一黑就要将东西收回去。
“我换！我换！”楚霞一把揪住他收回一半的手，从怀里掏出半张烧饼，递给老头。
“这才对嘛！”老头连忙伸手一把夺过烧饼，将那颗乌褐色的药丸抛给她，随后转身便走，不带一丝停留。
“唉唉……。”突然落下的药丸在她手上弹开，掉到雪地里不见踪影。
楚霞急忙跪在雪地上寻找，趴在冰冷的雪上翻找着，但一时间竟找不着药丸的影子。
“药……药呢？”她紧张到几乎快要哭出来，双瞳两手不停在雪里搜寻。
忽然白芒的雪里出现一点乌褐，定睛一看，果然是那枚药丸！楚霞一下子将其攥在手心里，护到怀里小心吹去上面的沾雪。
见药丸完好无损，她心下欢喜，连忙收好，往回路赶去。
“咚，咚咚，咚。”一刻钟后，楚霞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某处隐蔽的崖壁前，环顾四下无人，伸手规律地敲着石壁。
“咯哒！”一小会后，长满枯藤的石壁竟然打开一条小缝，楚霞赶忙钻了进去。
“咳咳……。”石壁一关上，清愁又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青！”楚霞上前扶她，看到她将带血的手藏到身后。
“我没事，你去把火升起来吧。”清愁察觉到她的手冰得骇人，开口催促着。
“好，我这就去。”楚霞点头，摸黑到里面去生火。
一连试了好几次，那点点火星才扩散开，燃起火苗。她按清愁教过的那般，先引燃了枯叶跟易燃的干草树皮，最后在叠上枯枝柴干。
“噼里啪啦！”火焰逐渐跃了起来，照亮了洞里，也让两人的身体窃得几丝暖意。
“青，这个吃下去。”楚霞将她扶着坐在干草堆上后，掏出怀里的乌褐色药丸。
“哪里来的？”清愁皱着眉头问她，只怕是楚霞心系自已的病情，去求换来的。
“我去求医，遇上了个好心的老郎中，他本来还想亲自来看的，就是着急赶路……就送了我这一颗十全大补丸，有用的，你先服下。”
楚霞一边回答，一边将药丸塞进她嘴里，清愁没有拒绝，闭眸吞服。
珍珠大小的药丸下肚，楚霞方才放下心来，扶着她躺下，让她安心睡好，说不定明天就恢复如初了。
“楚，我估摸着在赶一两天的路程，我们就可以到惠安城了。”
躺在干草堆上的清愁突然开口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这些时日的谨慎，无时不刻的提心吊胆……终于快熬到头了……
“我们不用再忍饥挨饿了，也不用饮雪受寒，青，我们一定要一起撑下去。”
楚霞紧紧抓着她的手讲道。
“楚，你那还有吃的吗？我的吃完了。”
清愁一手放在空瘪的腹部，咽了口唾沫问道。
“没……我一时没忍住，吃完了。”她连忙摇头，撩起杂乱的头发，露出憔悴的眼睛。
“没关系，我们就剩一两天的路程，很快的。”
清愁安慰着露出一个笑容，底下沾血的手死死攥着，指甲都镶嵌进皮肉里，流出粘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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