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谦脚下猛踏船板,溅起碎木,直冲了几步后腾空而起,双手虎拳直奔那道士面门。
“成全你!”这一次,道士依旧是轻松地垫脚便悬空而起,转推膝击迎向谢谦。
“咔!”膝盖猛地撞凹进谢谦的腹部,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鲁莽地冲锋,将破绽暴露给别人,这也是你死去的爹教你的?”
玄衣道士竖起玄天罡指,准备迎接袭来的剑匣。谢谦硬生生吃了这一击,大口鲜血贯涌,流满了整个下巴。
他借势死死抱住道士的大腿,抬头望了一眼芨莺,欣慰一笑。
“你这小子,疯了罢?”道士被他这一笑,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四下怎么都不见剑匣?!
“天上?!”道士立即抬头望天,但昏黄天空上挂着几片晚霞,哪有剑匣的影子?
下一刻,一股巨力撞击在谢谦身上,他的头猛地砸中道士的盆骨处,拖拽着道士的大腿,拉着他一起冲向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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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拉扯,拽得身体失去平衡,不得已松开了手。
在空中时道士方才发现,原来剑匣当时是在谢谦背后,飞行着撞击在了他的身上!
“暗度陈仓、以命相搏,我都有些佩服你了!”道士俊俏的脸上一阵狞笑,在空中拽住少年的头发,一拳抡在他脸上,皮肉一阵扭曲。
随后一脚踏在他的身上,踩着他疾速下坠着。
“咳……咳咳!…谢……谢谦!”
瘫跪在船板上的芨莺捂着喉咙难受地喊着,眼睁睁看着玄衣道士踩着谢谦自空中坠落向芦苇荡里。
“咔!……咔嚓!咔!”芦苇枝杆压折痛苦的呻吟噼里啪啦地响起,最后止于“砰!”的一声落地闷响。
少年躺在杂乱的断裂芦苇上,口中的鲜血慢慢地从齿缝中涌出去,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自已几乎大半身的骨头都碎裂,五脏六腑也好似烈火焚烧,就连每一次呼吸,带来的都是无尽的剧痛……
“爹!爹!”
是拄着赤霄剑撑起苍老无比的身体的谢子渊,战死无量海、气息尽绝,只剩少年无力哭喊……
无论是爹爹战死无量海也好,还是阿娘毁身殉情也罢,自已总是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为护送自已离开,两位伯伯留下断后,可凭双仙之力,又如何抵挡神境强者……从留下的那一刻,就是死局……
仅凭授剑之恩一路护送爹爹尸身,到最后护送自已离开的陆剑仙也生死不明。
芨莺姑娘虽来路不清,但一路下来也真心实意地对待自已……可为什么?自已还是什么都守护不了?!
我不是创世以来、六界诸天一剑独断万古的九霄圣君的儿子吗?可为什么却废物到空有血脉却连整整九把霄剑、一把都不愿意承认自已!一把都没有!
“多么可悲啊!背负天龙之名,却是卑微爬虫!”
玄衣道士踢开他还扒拉在自已脚上的手,轻蔑地碾在了脚下。
我还是在输……一直在输……
“谢谦!……!”
芨莺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是道士不耐烦的冷哼:
“不知死活!竟还敢过来寻死?”
“也罢……我会把她炼制成最美的人皮傀儡,陪着你的。”
道士半弯下腰,朝他讲完这一句,便踩断着芦苇枝杆往花船的方向走去。
“逃!逃走啊!”谢谦心中拼命呐喊着,但淹满血腥味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半点颤动。
“谢谦——!!!”她的声音离这里越来越近!
“咔咔……。”玄衣道士的脚步踩断芦苇杆的断裂声愈来愈远!
不!我得起来!可是……身体完全动弹不得,我自已都快死了,怎么守护别人?
芨莺姑娘会被杀死的,她的死亡后,也即将化作魂霄的养分……
“魄留红尘浊,魂归天地清……。”
无尽黑暗中,那道阴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开口哀悼着。
这一次,两道猩红的狰狞血光
,充斥着无尽悔恨杀意与腐败死气的血红灯笼凑到了谢谦的灵识面前,露出他无相的五官。
“多么浓烈的执念啊,献上来——奉吾为王!”
两颗骇人的血色眼珠绕着谢谦旋转,弥漫的死气缠绕上他的身体。
“拿走!都拿走!起来啊……!!!”
谢谦怒喊着,献上自已的灵识,无数暗黑的死气像爬虫一般疯狂从他的七窍中贯涌进去。
“什么?!”前方察觉不对劲的玄衣道士猛地回头,便看到躺在地上的谢谦七窍疯狂往外贯涌出浓厚的黑色死气。
献祭灵识?!魂霄剑!
他见状瞳孔一缩,谢谦若是魂飞魄散,不仅得不到任何有关九霄剑的继承,自已还会成为九霄城乃至多方势力不死不休的目标。
刹那间瞬身到倒下的谢谦身前,掀飞起满天芦苇,迎着飘飞起的苇絮破空震下罡指,想要将他直接废成痴呆。
芨莺姑娘也会被杀死,我也会、九霄剑会落入歹人之手。我——谢谦,也将成为谢家的罪人……
不!不会!!!
谢谦猛地睁开血眸,大喊道:
“不会再有人因我而死!!!”
怒喝声响彻芦苇地,谢谦青筋暴起的手猛地抓住了玄衣道士的手,竟然挡下了他的罡指。
一旁的九霄剑匣轰然打开,一把霄剑携带着碧绿的剑气铮然飞出,凌空斩向道士。
眸光一闪,道士反手甩开谢谦坚硬如铁的手,借力反震,隔开两人的距离。险之又险地被飞驰而过的剑锋划开道袍,身体翻转了几圈后才落回地上站稳。
“呼……。”一口厚重的死气吐在自已脸上,眼前陷入漆黑,凭借惊人的战斗经验,径直任由身体向后倾倒。
“哗!”谢谦狰狞狠戾的一爪扑了空,霄剑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遭了!”见此情形,道士咯噔一惊,心下已经凉了半截。
散发着死气的手就像血肉干枯了一般,狰狞鬼手死死握住剑柄,全力使出一剑。
道士惊恐抬头,谢谦身后的土地里破裂开来,挣扎着爬出一具巨大的骷髅,它眼眶位置的森森白骨下,染着诡异的血火。
在谢谦挥剑的同时,白骨骷髅咆哮着冲天死气,怒斩横劈下一柄脊椎骨剑。
“啊————!!!”
下一刻,玄衣道士全身被一绿一黑两道剑气笼罩,在狂暴的剑气中被瞬间碾作粉末,尸骨无存。
“轰————!!!”
剑气斩过道士,接着劈开身后广袤的土地,斩过两岸的芦苇,将整条河道拦腰截断,上下游的河水淌进巨痕之中。
芦苇地被斩开一道巨大的剑痕,芨莺一眼便望见了他持剑站在那里,身后的白骨骷髅巨像随着他身体倒下一同消散。
芨莺哭喊着,双手拨开碍路的芦苇,疯狂地奔向他。
“莺……莺姐——。”
谢谦倒在杂乱的芦苇枝杆上,七窍流着黑色的血,碧绿的霄剑悬浮在他身上。
“你看……我打开了、我打开剑匣了……。”
他艰难地往外喋着血,黑血滴落到地上,立即升腾着冒出浑浊的黑气。
“我知道,我知道。”芨莺匆忙跪倒在他旁边,抓住他沾满血的手,竭尽全力往他体内灌输着灵气……
五脏六腑、筋骨命脉……全都断绝……
芨莺浑身颤抖,她本还想保住谢谦的命脉,吊住他的性命。
但怎么?!怎么会伤得如此之重?
道士绝不可能有心想要他性命,他是害怕,害怕芨莺也会死。
所以哪怕拼尽全身最后一丝生气,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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