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谢谦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坐起,死死抱住身旁的女子,嘴里呢喃着:
“娘,我梦见……爹爹兵解了……我带着九霄剑逃了好久,好多人要杀我……我……。”
谢谦嗅到女子身上独有的香味,与娘亲身上的并不同。
错愕地松开她的细腰,那女子娇笑一声,自床边站起。
昏暗之中,玉手托起一盏琉璃花灯,璀璨的灯光照亮少女身上华丽的碎金紫云纹袍……
谢谦的目光顺着花灯往上,流转的灯光映照在少女脸上,白瓷般的绝美脸庞上露出羞涩的笑容,一双泛水秋眸似有星光点缀……
“呆鹅,看够了没有?”那少女嗔笑着伸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哦……看够了,不……不够,不!我不是这意思!”
谢谦原本被少女的容颜迷得有些失神,被这一问,回答得更是语无伦次,急的又是摇手,又是点头的。
“所以你到底是看够了呢,还是不够?”
少女看着他语无伦次,随后想要解释又显得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又被他逗得娇笑。
“你……跟我娘一样好看。”
许久,少年才红着脸,挠挠头憋出这么一句话。
“真的?!”少女开心的问道,一双亮着星河的眼眸都凑到了少年眼前。
“当……当然。”谢谦连忙点头称是,将视线移到别处,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嘻嘻……看在你这么说的份上,也不枉我花费那么大力气救你。”
谢谦这才低头看到自已身上缠着许多新的绷带,虽然还有些疼痛,但比起先前来说,已经好很多了。
“那姑娘,我的那匹黑马呢?”谢谦眼里突然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那匹马?我没注意。溪边就你一个活的,我才给带上船的。”
少女的回答让谢谦原本充满希望的目光黯淡下去,不过也是,就连死气都被吸纳进了自已的百会,又怎么会有生还的可能?
“姑娘救命之恩,我在此谢过!不过姑娘可认得?我是何人?”
谢谦撑着从床上站了起来,朝那少女鞠躬行礼。
“自然认得,九霄圣君和沐雨神女的儿子,现在六界之中,属你的风头最盛。”
少女轻卧在床沿,将花灯放置到一旁的木台。
“所以,你是……。”谢谦的语气冷了下来,重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少女。
“我叫芨莺,我带你回家。”
少女依旧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伸手弹了一下谢谦的额头……
69書吧
一炷香后,月黑昏林下,谢谦用长剑奋力挖着深坑。
少女提着花灯站在一旁帮他照明,一边好心提醒到:
“小心你的伤,崩了我可不再帮你包扎了。”
“知道了。”少年依旧埋头苦干着,鲜血再度染红胸膛。
“这马倒是跟对了主人,只是你为何也要帮那歹徒也挖坑埋葬?”芨莺见他挖完埋葬黑马的坑,又辗转到一旁接着挖,单手托着粉嫩的腮帮摇头问道。
“我不是主人,墨影他是自由的,他自已选择救了我的命。至于他……他要是活在流年山庄,或许就不用这样了,还是让他……。”
谢谦一抹额头的汗,“落叶归根吧。”
“嗯……。”听完谢谦的话,少女低头沉思了一会,随后将花灯挂在一旁的树杈上,撸起长袖上前。
不由分说地夺过他手中的长剑,学着他的样子,用长剑先将土壤划得稀松,再一层层挑开。
“不用,我自已……。”谢谦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她伸指弹了一下额头,“不想一起埋这就一边看着,血都快滴我脚上了。”
谢谦捂着头退了一步,低头这才注意到伤口拉扯,又涌出不少血液,浸透了衣物,散发着淡淡的铁锈腥味。
肉体上的疼痛,经过这几日来,谢谦竟然有些习惯了。或许是魂霄剑灵在作怪,盼着自已早点死,好换个新的介质……
少女吃力地崛起一块石头,扔到一旁,清冷的月光带着稀疏斑驳的树影,照在她香汗淋漓的的脸庞上。
洁净的衣袍也沾染上污秽的泥土,她浑不在意,只是攥紧剑柄,灌注罡气让砂石变得轻些,一遍遍掏出去。
“怎么样?可以了吗?”
半盏茶后,少女拄着长剑气喘吁吁地问他。晶莹汗珠顺着白皙的肌肤聚到她精致圆润的下巴尖上滴落,落在半人深的土坑,消失在泥壤里。
“可以,你的手……。”
谢谦站在一旁往前凑了凑,目光落在少女拄着剑柄微微颤抖的手,白玉般的手掌磨得透红,好似还起了水泡。
“赶紧的,我还要睡的呢。”少女抬起剑不耐烦地催促着,剑锋在他眼前乱晃。
“好吧。”谢谦只得不再追问,抓紧时间去埋葬。先拖着山匪的尸身填进了少女挖的土坑中,随后盖土掩埋。
所幸填土比起挖土起来轻松得多,谢谦也只觉身体疼痛,并不影响行动。
“嘿……!”在处理好山匪后,谢谦又去拖墨影沉重的尸身,但左肩右臂上,还有腹部的伤口都疼得他发不上力,只得再次向少女投去请求的目光。
“唉……!”少女看着谢谦无助的样子,丧气的翻了翻白眼。但还是走上前去,抿着丹唇,用手抓住马蹄,使劲和他一同用力拉动黑马的尸身。
“唰……唰。”在两人的齐心协力下,黑马的尸身终于得以拉动。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安葬完毕,谢谦将先前解下来的马鞍放置在墓丘上,退后几步后对着鞠了几躬。
“你爹没打算你当继承人,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少女踮起脚尖自树杈上取下花灯,照着他问道。
“我得先把剑匣带回九霄城,这是我娘和两位伯伯嘱咐的。”
谢谦低着头回答道。
“回九霄城之后呢?你想过没有?”少女侧眸望着他身后背着的剑匣,那里面装的就是威震天下的九把霄剑。
“我的天资……很差。”
少年将头埋得更低了,他回想起所有人见到自已的那种惋惜的态度……虽然众人都是嘴上不说,但他也早有察觉。
“你不想成为像你爹一样的人?”
“我当然想,只是我根本做不到!所有人都在隐瞒这个事实,只有我自已被蒙在鼓里。”
谢谦猛地抬起头,他似乎有些愤怒,双拳紧紧攥着。
“成为九霄圣君,从来都不是登顶武道、剑道巅峰。而是拥有那道,让所有人都觉得温暖、向往的炽热意念。”
芨莺很是认真地讲着,“我非常敬佩你爹爹,能抵抗着整个六界,创立了九霄城。”
“可是,他还不是就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去……。”谢谦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悲伤,或许他心底到现在都还在埋怨爹爹的不辞而别,最终惨死他乡。
“自有他的道理,世人不知、你不知、我不知。只有他自已知道,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的那个理由。”
“我还是不明白……。”谢谦摇头,捂着侧头隐隐作痛的伤口,面色凝重。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少女提着花灯,自顾自地离开了,留下谢谦一个人在原地。
望着东边远山发白的云端,不知不觉中,竟然已到了拂晓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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