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宣恒不知道自已现在该说什么,他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命运,星尘,异从...一切的一切都不该和他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已经知晓了这一切的我其实已经没得选了吧。”他说。
“很聪明,如果是别人确实已经没得选了,但我说过了,你不一样。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林淮衣,把入学通知书给他吧。”
林淮衣递上了那份烫金的信封。
叶宣恒的脑子还是很乱,他不断回想着索托之前说过的所有话,恍然间,他发现了一个天大的漏洞。
“圣经中亚当与夏娃是所有人类的先祖,那为什么你口中的逆辰只是那极少的一部分人,如果是按照这样的逻辑,那所有于世上存活的人类都该是你口中的逆辰,都该拥有那所谓的星尘。“
“哦?”索托始终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次情绪波动,他端详着叶宣恒,像是在审视一件艺术品:“我说过了,你很不一样,林淮衣,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好。”简单应答了一句后,林淮衣回头走出了车厢。
看着林淮衣走出了车厢,叶宣恒拉回视线,他看着眼前的导师,对方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做起来吧,药是我调的,我很清楚它的效果。”
听到这句话后,叶宣恒有些不敢相信,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已的手,他已经可以自如控制了,他试着撑起自已的身体,如索托所说,他的身体已经好了。
“那么重的伤都还没死,你知道为什么吗?”索托问。
“因为...命运。”叶宣恒迟疑着做出回答。
“是啊,因为命运。你似乎注定会来到这所学校,不过...也是,”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很抱歉,你刚才的问题我给不了你明确的答复,或者说,没人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一切的缘由任何人都不会知晓,世界在那一夜之间分裂了,一边是你曾经所处的那个看似与这一切无关的世界,而另一个就是如今在你眼前所呈现的所谓真实的世界。但是我猜,应该是因为个人血脉的差异,导致了星尘是否会在他们体内产生,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异,谁又知道呢。“
“也许是祂闲来无事想与自已下盘棋,又或者是这本就是人自已的一场局。”
“要来杯茶吗?这种来自你们东方的饮品总会让人静心,它应该很适合你现在的状态。”索托向叶宣恒递上了一杯茶,叶宣恒接过来抿了一口。
茶水的口味略微有些苦涩,水还比较烫,对于叶宣恒喝惯了肥宅快乐水的人来说倒也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索托说得很对,确实具有很强的凝神的功效,叶宣恒的头脑逐渐从那混沌的世界观中抽离了出来,他理了一下思绪,看着眼前的索托若有所思。
“调整好了?”索托问道。
“嗯。”
“那我们继续吧,现在,提出你的疑问,我会根据情况做出回答。”
叶宣恒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地开口:“你说命运规划了时间的一切,所有的事物都按照着祂的意图进行,那么我们为何会与你所谓的异从进行斗争?我们难道不是最该去反抗命运吗?而且既然命运笼罩了整个世界,那么异从也该在祂的笼罩之下,它们不也应该反抗命运吗?”
“这个问题很好,是我接下来想说的,关于异从和人类斗争的根本原因。”
叶宣恒尽量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盯着自已眼前的导师。
索托再次喝了口茶,随后渐渐开口:“你说的没错,命运规划一切,而无论是它们还是我们地先祖都无一例外地领受了最初命运的恩典,但不同的是,作为人类,我们很清楚自已到底做了什么,那是一件错事,波及了一切的错事,我们必须要挽回,而这过程便是对命运的抗争。但异从却不这样想,它们只认为自已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在从一切最初便存在的弱肉强食法则的面前,力量代表着的是一切,一切只为生存,既然这力量来源于命运,它们自然会去亲近命运,无可避免地沦为了命运的仆从。所以两个种族的战争根本就不是亚当、夏娃与毒蛇的私人恩怨,这是我们所行道路的不同,所以它们才叫做行于异端的仆从。呵,为了那所谓力量甚至不惜自相残杀,可悲的族群。”
索托毫不掩饰对异从的鄙视。
“自相残杀。”叶宣恒耳中听到了这个敏感的词汇,只要涉及这种字眼,那么必然会有一段动人心魄的故事。
“你应该知道北欧神话中的尼德霍格。”
叶宣恒点了点头:”尼德霍格,啃食世界树的根部,招致诸神黄昏的因素之一。“
“哦?”索托还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叶宣恒:“你对宗教神话的了解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本以为你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叶宣恒没有理解索托为什么要在现在说这件事,他只是顺着对方的话做出回应:“宗教神话这种事比上课有意思的多,我们学校图书馆里有很多这样的书,反正我在学校也没什么电子产品可以动用,闲来无事就去借几本来上课看。”
“倒也符合你的人设。”索托露出了一抹微笑:“好了,话归正题,我说过了,毒蛇到最后盘踞在了中庭,它守着世界树的残枝,不让任何的事物靠近这神的遗产,可力量这东西是能让所有生灵为之疯狂的东西,尼德霍格,是在命运泄露之后由命运本身所构造出的造物,从根本上来说,它和毒蛇、亚当、夏娃一样,是神的直属子嗣,从位格上来说,它和耶梦加得相当。但尼德霍格不满这一点,它似乎认为耶梦加得强占了神的遗产,于是它与耶梦加得进行了一场争夺战,双方都被重伤,濒临死地的时候它开始啃食是世界树的树根,于是它活了过来,成为了异从中唯一的王。耶梦加得当然也没死,它为了存活也违背了自已的意愿,它还是亵渎了神,和当初的夏娃一样,它染指了世界树,虽然不多,但足够活命,为了存活,它只能盘踞在中庭,接受世界树的余晖。”
“可悲啊,力量是足以是任何东西疯狂的东西,但凡染指了一点,也都无法回头了。”索托说完这一大段话后,用茶润了一下自已的喉咙,感叹了一句。
叶宣恒听得很发愣,他想起了自已的经历,为什么自已当时会进入那片区域去直面异从,自已有什么特殊的吗?
等等,他想到了一个人。
叶染秋!这个神秘的人在那一天的下午不断地提醒着自已,但他到底是谁,或者我,我又是谁?
“我有下一个问题。”叶宣恒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说吧,”索托开口:“不过和之前一样,回答与否看你给出的问题是否该做出回应。”
“我。”叶宣恒说。
“你?我应该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需要给出更明确的问题,我才能判别是否该就这个问题做出回答。”
喝了一口茶,叶宣恒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慢地开口:“我是逆辰?”
“是。”
“我有星尘?”
“是。”
“这就是你们招我的原因?”
“是,但不完全。”
“那是为什么?”
“无可奉告。”
“那我换一个问题,那一处区域到底是哪里?”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叶宣恒的情绪险些控制不住。
“不知道。”对方只是给出了如此简单的三个字。
叶宣恒的心理防线似乎马上就要再度崩塌:“不...知道。”
“这是实话,我们确实不知道,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它本不应出现,但似乎是有什么缘故,使它和什么东西产生了关系,而那东西,在当时与你有着联系,这是我所知道的关于你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我很抱歉,我们来迟了,没能救下她。”
“别说了,就这样吧,下一个问题。”叶宣恒低头看向手里的茶杯,握着茶杯的手很用了,似乎是想将茶杯碾碎。
“你现在似乎无法进行思考,那么下一个问题也就注定会搁置一段时间,与其浪费,不如我给你普及一下学校里的一些课程。”
“可以...”叶宣恒说。
“星尘基础入门,必修之一。首先,我们已经知道,星尘是命运给予的馈赠,它是星空在凡间的投影,它是撬动命运的钥匙,是对抗命运本身的手段。而它根据强弱划分为三个层次,初始序列,禁忌序列,规则序列。初始序列是最基础的一类星尘,它们可以撬动极少一部分自然之上的力量,但只限于元素,创造,现实,毁灭,空间,佑护这六道规则之间,且效果极为有限,但面对普通人时,以一敌十倒也随意。而禁忌序列,它包含了除因果外的十一道规则,它们的效果是初始序列的几何数级,借此,拥有禁忌星尘的人甚至可以借此与一座城邦对抗。而规则序列,那不是凡人可以触及的领域,那是天上十二位神的专属,古往今来,还没有一人拥有规则序列星尘,除了...”
索托的目光紧锁叶宣恒,对方喝了几口茶之后终于又是成功调整了回来,看见索托说完这段自已似懂非懂的话后一直盯着自已看,他很疑惑。
“谁?”他开口询问。
“你会知道的。”索托没有顺着话题继续向下说:“既然已经调整好了,那么你还有问题吗。”
叶宣恒在这一刻又陷入了沉默,他思考着要不要问出那个自已心底的问题,他害怕真相并不是自已所能承受的,可他又很想去寻求一个答案。
终于,他嘴唇轻启,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她...死了吗?”
69書吧
听到这句话后,索托只是喝了一口茶,他没有给出回答,他似乎也不想回答,他起身,来到了列车的窗边。
看着窗外那倒退的风景,他自顾自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叶宣恒听清。
他说:
“我们都曾经仰望星空,我们都活在枷锁之中。”
....
我们都曾经仰望星空,我们都活咋枷锁之中。叶宣恒在口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他已经从这句话中知道了自已想要的答案,尽管他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但很可惜,这就是现实。
“我知道了。”他说:“没什么疑问了,签字吧。”
所托回过头来看着叶宣恒:“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答应地这么痛快,因为你已经不想回去了,你曾经所处的世界已经没有了你所留念的东西,你所做出的选择只是基于自已那段不愿想起的时光的逃避,但你问问你自已,你真的已经做好准备去迎接那个崭新而真实的世界了吗?”
叶宣恒没有说话。
“To wear crowns shall bear the heavy(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当你手中真正握着权柄的时候,那就很难从其中脱身了,这是赐福,亦是诅咒,今后的你只会失去的更多。”
“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我还怕什么呢?”叶宣恒反问。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的,但不是现在。”
叶宣恒仍然无法理解索托想表达的意思,他开口:“所以你根本就不想我进入学校?”
这句话的说出让索托顿了顿,几秒之后他才再次开口:“从学校的立场来说我希望你进入学校,但从我个人的立场上来讲,任何形式的悲剧我都不想再见到了。“
叶宣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我们之前见过吗?”他说。
“呵,”索托明白了叶宣恒话中的含义,他露出了一抹很浅的微笑:“你想得太多了,任何人卷入这一场命运的棋局中都无一例外会引起众多的悲剧,谁都一样,我只是悲剧看多了,仅此而已。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就签字吧。“
这一刻,叶宣恒眼前桌子上的信封凭空地被拆开,入学通知书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似乎脱离了地心引力,它的表面不断地勾勒出玄密的图案,那是一把四周缠着丝线的断剑,刃上勾勒出些许的星象。索托的手中具现了一只笔,那是看起来非常古典的羽毛笔,他随手一扔,笔径直地向着叶宣恒这边飞来。
“一切的仪式都已经准备就绪,签字吧,从此踏入真实。”他看似随意地说着。
尽管叶宣恒想到了与这些事情扯上关系后那么在进入学校的流程中肯定会有着与众不同的表现形式,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种只在网络小说中会出现的场景就这样出现了自已的眼前,太震撼了!
他拿起了浮在空中的笔,在入学通知书上签下了自已的名字。
这一刻有一把烫金的刀自虚空中探出,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叶宣恒的手指,一滴血落到了通知书上原本标识指纹的位置。
一切就绪之后,这一切便又消失了,像他们突然出现那样。
恍惚间,他听见了远古的回响:“叶宣恒,德斯蒂妮新生,正在载入数据库,欢迎您先生,请于进校之到图书管理员处领取您的学生证。”
“这个声音是...”叶宣恒望向四周,但无论哪里也不像是声音的起源地。
“我们学校的管理人,负责处理学校的各种琐事,以学校创始人从十四世纪遗留下的东西为载体,结合现在的元宇宙技术所创造出的东西,你可以理解成AI助手。”
额....真的有必要说得那么复杂吗。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我也该走了,最后说一句,列车大约在半个小时候就会到校,所以你今晚就来图书馆找我,具体事情我会在手机上给你发消息。”
事情也不和我说...
等等,我没有手机啊。
“手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在你寝室的桌子上放一部。”索托有一次看穿了叶宣恒的心思。
行...
“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你的身体不用多久就会痊愈,也不知你到底是什么运气,伤口没有一处伤及要害,尽管有些伤口比较深但切口都十分整齐但都只是多出了一些血,就像是害怕把你杀死一样。”
“运气...或许吧,其实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他说。
“谁说不是呢,走了。”索托将手放在了车厢门上的把手上。”
“等等,”这时叶宣恒突然叫住了即将离开的索托:“你如果只是和我说这些的话那把明日簌叫走没有意义,这些东西都是她该知道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很敏锐,”索托扭过头来看着叶宣恒:“我只是想来认识一下我的学生,仅此而已,安静的氛围才能让人更好地敞开心扉去交谈。”
“那林淮衣呢?你把她叫走又是为什么?”叶宣恒再问。
“叶宣恒,我现在对你越来越好奇了,我看过你在学校的资料,你是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成绩和你的人缘一样差到没边,现在看来,你只是在装疯卖傻,用无时不在的吐槽,满嘴的烂话,和那些莫名其妙的行为来掩饰自已的内心,但我很好奇,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秘密?”索托的一番质问把叶宣恒自已都搞懵逼了,他都不知道自已竟然还有这么多神奇的想法。
“你是不是...想多了...”叶宣恒说。
“可能吧,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就告诉你吧,本来我是想来谈一些关于你自已的事,但后来我改变了主意,下次有机会再说你的事。”
这句话说完后,索托没有再给叶宣恒任何开口的机会,打开车厢门直接走了出去。
叶宣恒越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他愣在原地,仔细回想着索托今天说得每一句话。
难不成真有上帝啊,政治书上不是说这是唯心主义吗,是要被抵制的吗,怎么现在成现实了?完了,自已这十几年来树立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没了,全没了,没得了(古老的川蜀方言)。
他得试着让自已从那混乱的状态中走出来,试着去接受这个世界的现实。
“这些事情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身上啊...难不成我是先天小说主角圣体?系统流主角开局剧本在我身上,现在又进入了异能的传统套路,我好累。”
在叶宣恒自已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似乎渐渐地遗忘了某个人,变成曾经满嘴跑火车的自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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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车厢外,索托沿着走廊一直到尽头,拐进了另一间车厢。
他做到眼前的桌子上,打开了上方的全息通信系统。
没多久,他接到了一个通讯申请。
他接受了。
“你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吗?叶宣恒怎么说。”对方似乎不愿做太多的寒暄,直奔主题。
“叶宣恒加入了,但是,他的身上并没有出现规则的波动甚至只有初阶的门槛。诺纳昂斯,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他是规则序列把他当做武器来使用?”
“索托,我们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就这么不信任我?”
“正是因为我们熟知我才不能信任你,你这个人,从来都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你我都清楚,我有底线,学生就是我的底线,叶宣恒,也是我的学生。”
听到这句话后,索托一时有些语塞。
“你的确是一个偏执的混蛋,但不可否认,你是一个合格的老师。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那个死去的女生,你打算怎么做,这是你我迟到才造成的结果,不让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人受到伤害是我的底线,尽管结果已经无法挽回,我们也该做出补偿。”
“是啊,可我们能怎样做呢,钱?她的父亲很有钱,不差。真相?你觉得这现实吗?”
索托沉默了,他了解眼前这个人·,每当他开始反问别人时就说明他自已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你打算怎么做。”索托问。
“我认为,只有遗忘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你疯了!一个人如果从这个世界上被真正遗忘了,那么这世界上将再无她来过的痕迹,你打算彻底杀死她?”
“索托,你该冷静一点,从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方法,遗忘的确是一把残忍的刀,但同时也是药,疗愈人心里的创伤。你知道的,活着的人往往比逝者更煎熬,因为他们还有记忆,他们会将如今眼前的惆怅同过去的美好进行比对,心理的落差会使他们在人间承受更大的煎熬。与其让他们痛苦,也许遗忘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索托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已该说什么。
“那叶宣恒呢,他的感受呢?”索托问。
“他是最需要走出来的那一个。”被叫做诺纳昂斯的人说。
“你打算怎么做。”索托又问。
“我会在那卷纸上写下她的名字,她的存在会从这个世界上被完全抹去,连你我也不会记得。”
“那卷纸....诺纳昂斯。”
“嗯?”
“你真的是一个,该死的混蛋!”
“呵呵,那就愿上帝宽恕我们这群该死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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