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到。
黎昭换了一件便于出行且低调的男装,又带上早早备好的棺材钉和匕首。
做好一切准备后,她唤了唤在隔间守夜的孟冬。
“姑娘是渴了,还是身子不舒服?”来到房间的孟冬满脸关切,当瞧见黎昭身上的男装时,她下意识说道,“姑娘,外面才刚下了一场大雨,有些冷不说,地面还滑,实在不宜出行。”
“今夜我有非要出门的理由。”
黎昭拿出白天画好的地形图,摊给孟冬看,还指了指用朱砂圈起来的地方。
“今晚你也得出门,拿上这张地形图去一趟侯府,烧了这些地方,切记,不要被侯府的人逮到。”
上一世她虽一直窝在院子里很少出门,但对侯府的地形还是有所了解。
今夜她让孟冬去烧侯府,就是为了拖延住侯府的人,不让他们赶在她之前挖出穆鹤凛。
对于黎昭这一天的做法,孟冬很是费解地接过侯府地形图,“姑娘,明晚你就要嫁入侯府了,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你是想拖延嫁入侯府的时间吗?你若是实在不想进侯府,我们可以去找陆小将军帮忙。他那么疼你,是绝对不会拒绝你的请求。”
黎昭思考片刻,言简意赅地说:“穆鹤凛没有死,我得过去送他一程,孟冬,我把你当成自已人才跟你说这些。”
“什么?!”孟冬一惊,语无伦次起来,“短、短命鬼没有死?!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老爷和夫人知道吗?!短命鬼为什么要装死?!”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一时间不知道该问哪一个好。
“时间来不及了,等过了今晚我再告诉你所有的一切。”黎昭握着孟冬的双肩,郑重其事地说,“孟冬,今晚只有你能帮我,我非常需要你烧了侯府拖延他们出门的时间。”
孟冬不带一丝犹豫的表忠心,“姑娘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孟冬都会站在你这边,永远也不会背叛你!”
想到其他事,她不放心地说:“只是,短命鬼的墓没有入侯府祖坟,而是埋在城郊的小林子,你一个人过去我实在不放心,要不我们去求陆小将军帮忙……”
“不能让小舅舅知道这件事,我想杀了穆鹤凛,小舅舅若知道此事绝对会阻拦我!”黎昭激动打断孟冬的想法。
“可是姑娘,你自已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要不先等我烧完侯府,再陪你一起出门?”孟冬考虑说道。
“傻丫头,我不单单要你烧掉侯府,阻拦他们出门的脚步,还需要你时刻紧盯侯府的人,不让他们轻易出门。如若他们灭了火还要出门,你就继续烧别处,我都用朱砂圈起来了。”黎昭做好万全之策。
孟冬捏紧地形图,纵使再担心也只能听从。
“姑娘此行千万要小心!”
“嗯,知道了,你也是,别被抓了。”
上一世在侯府生活过一年,对于侯府内部的巡逻守卫黎昭再清楚不过,以孟冬的身手是能躲得过去,所以她并不担心孟冬会被抓住。
两人商量好,熄了房内烛光,营造出早早睡下的假象。
黎昭与孟冬不惊动任何一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黎府。
一个前往侯府,一个朝城外走去。
漆黑的夜,瘦弱少年在街上奋力奔跑。
直到出了城,顾不上先喘口气,黎昭骑上早就备好的马。
“驾!”
她重重甩了一下马鞭,马儿瞬间如箭般飞驰。
混着泥土芬芳的夜风无情扫在她脸上,刮得她脸颊生疼。
一路上,黎昭紧紧闭着嘴巴,生怕一张嘴就灌了风。
夜风在她耳边呼呼狂叫,吹得她脑袋生疼。
等抵达目的地,下了马,她已被冻得瑟瑟发抖,鼻尖通红。
扶着身侧的树干,她用力跺了跺发麻的脚。
等缓过来,她边含着备好的人参片提神,边朝埋葬穆鹤凛的方向走去。
步行来到墓地不远处,还没等她上前,挖坟的动静倒是先传入耳中。
不好,侯府比她猜想的还要早来!
她一惊,还未做出下一步决定,耳边就响起熟悉的男音。
“何人在此?”
电光石闪间,黎昭还没反应过来,一柄利剑就横在了脖颈间。
利器在夜里散发着阵阵寒光,她真真切切感受到,持剑之人想要抹了她脖子。
“是我!”
黎昭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出声。
持剑男子手上动作一停,借着微弱火光,他看清隐藏在阴影里的那张绝色容颜。
“黎昭姑娘?”
男子眉头紧锁,似乎非常不理解她大半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对上男子的幽色目光,黎昭大气不敢喘,“周侍卫,是我,黎昭。”
69書吧
她认识他,准确点来说,她认识上一世的他。
周时,与穆鹤凛一起长大的侍卫。
只是,令黎昭没想到的是,侯府将挖出穆鹤凛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周时。
同时,这也说明,周时是知道穆鹤凛的假死局,更是参与其中。
知道这一点,黎昭垂放在腿侧的手渐渐收紧。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更何况,上一世她就想杀周时,今生不过是提前了。
“抱歉。”周时收起利剑,探究地看着黎昭,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黎昭姑娘怎么过来了?”
黎昭半垂下眼帘,侧了侧脸,露出的一截脖颈在月光下尤为莹白,像上好的珍珠,散发着淡淡光芒。
周时眸底一暗,移了移视线,眼角却还是能触见那抹极致的白。
黎昭看起来有些难过地说:“我带了些纸钱过来,想祭拜一下他。”
周时没想到她大半夜千里迢迢过来仅是为了烧纸钱,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她猜到穆鹤凛是假死,结果她跟他说过来只是为了祭拜。
“黎昭姑娘,据属下所知,你与我家世子的交情,还未达到亲自前来祭拜的程度。”
对于黎昭的说辞,他不信,更是持以怀疑态度。
黎昭知道周时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周旋:“我与他拜过堂,做了半日夫妻,亲自前来祭拜不是很正常吗?”
“从未有人半夜祭拜死者的道理。”周时明明白白道出疑惑,说这话期间,他紧紧盯着黎昭的脸,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任何异常。
“穆鹤凛是秘密下葬,我不半夜来祭拜,难不成大白天来,用行动告诉大家我的新婚夫君刚死了吗?”黎昭反问。
这话周时倒是有一点信服了,但就一点点。
不给周时再套她话的机会,黎昭先出击说道:“比起我半夜前来祭拜刚去世的新婚夫君,周侍卫你今晚的行为才更令人费解吧。”
周时侧目看了眼穆鹤凛的墓,用来挖坟的铁铲还插在新鲜泥土上。
黎昭远远扫了扫露出来的棺木,“人已死,就算有再大的恩怨,周侍卫也不该挖坟掘墓,若让侯府知道,恐怕你全家不保。”
周时说道:“黎昭姑娘误会了,我乃奉侯夫人之命,拿了些随葬品过来。”
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包袱。
黎昭笑了,“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周侍卫了。”
“无碍,说通便可。”周时也笑了笑。
“那周侍卫你忙你的,我烧我的纸钱。”黎昭笔直朝穆鹤凛的墓走去。
担心被看出端倪来,周时跟了上去,“我先陪姑娘你一道烧完纸钱再忙别的。”
黎昭沉默了一瞬,眼底寒意暗涌。
在周时以为她不会回应时,却听见吹来的夜风里夹着一声很低的“好”字,特别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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