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母沉默了。
她既不想女儿去江北,更不想女儿回黎家。
见黎母不做声了,黎昭不由讥讽道:“所以,我只能留在侯府给黎蔓月当垫脚石。”
在这一刻,她对黎母的失望达到顶端。
早该知道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早该知道的。
既然阿娘不要她,那她也不要阿娘了。
黎昭收起最后一丝对黎母的期盼,至今她还记得回到黎家,见到黎母第一面的心情,那种血缘上的羁绊,孩子天生无条件的去爱自已亲生母亲。
可当她满怀期待看向自已阿娘时才发现,阿娘早就有另一个爱得如珠如宝的女儿,这人还是调包她的罪魁祸首之女!
除了不甘之外,更多的是心寒。
当时阿娘的情绪虽藏得很好,但她还是发现阿娘并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厌恶,就好像她是阿娘的污点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黎昭后悔随小舅舅回来,可是她不回来,哥哥根本养不活她。
自从及笄之后,她的身子骨越发不好,她想活下去只有回黎家。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黎家根本不是活路,而是一条委曲求全,最后堵住自已的死路。
就是不知道,上一世哥哥收到她死讯,会不会后悔当初逼她回黎家。
应该会吧,毕竟哥哥那么疼爱她,这世上哥哥就剩她一个亲人了。
望着少女通红双眼里的委屈与失望,黎母翕动着唇瓣,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一切言语在此刻皆是辩解,最后结果依旧是黎昭只能留在侯府。
黎父叹了叹,“昭昭,为父知道你委屈……”
“知道我委屈你们还要我嫁进侯府,阿爹你真是虚伪至极。”对黎父黎母失望,黎昭也不再做他们心目中的乖乖女儿。
“昭昭!”黎母呵斥。
“阿娘你也一样。”黎昭怼道。
黎母愤怒到失语的程度。
新房内,一家三口各怀心思,谁也不让着谁。
片刻后,黎父像是深思熟虑过地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收拾一下回府吧。”
“夫君……”黎母为难。
黎父摆手打断她,“昭昭不愿意,我们当爹娘的就别再勉强她。”
“可是月儿那边怎么办?”黎母难受,“那孩子与前太子一块长大,身边长辈常在她耳边念叨,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她全听了进去,自小琴棋书画、规矩礼仪拼了命的学,若是让她知道十几年的追求化为灰烬,我怕她承受不住!”
当年前太子夺位失败被贬封底无昭不得回京,黎蔓月就已经疯了一回。
这一次要是被她知道进宫无望,黎母不敢想象亲手养大的女儿该有多失望,尤其是对她这个无能的母亲。
“时间会淡化一切,等她接受事实,我们再给她相看一个好的人家。”黎父安慰妻子。
两个女儿,一个亲生的,一个自小养在身边,手心手背都是肉,亏了哪个他都不愿意,既然亲生女儿不肯再嫁入侯府,那便作罢。
黎母擦着泪水,看向亲生女儿的眼神里满是埋怨,“早知有今日,我就该拦着不让你进门!”
黎昭见黎母这么说,她望着直摇头叹息不做阻拦的黎父。
在这对夫妻俩身上,她奇迹般看出一种同仇敌忾,好似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亲生女儿,而是苦大仇深的敌人。
黎昭几乎能猜到回黎府后,她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黎父虽不会怪罪她,但会袖手旁观,任由黎母怨她,黎蔓月恨她,更别说一心偏向黎蔓月的黎家两兄弟,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她。
意识到这一点,心惊之余又觉心寒,顷刻间,她立马做出下一个决定,把风险降到最低,将利益最大化。
“想让我嫁入侯府也行,不过,我有条件,只要阿爹阿娘能满足我,我就嫁。”
与其回黎家挨冷眼、挨奚落,说不定还会遭到黎蔓月与那两兄弟的报复,她还不如先留在侯府,毕竟,她与穆家人的恩怨还没解决。
女儿的态度转变之快,黎父黎母讶异。
刚刚死活不肯嫁的人,在他们松口之后又突然改变主意,他们想不惊讶都难。
“昭昭,你、你说的可是真的?”黎母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如果我说是开玩笑,阿娘还会这么高兴吗?”黎昭淡淡讽刺。
黎母嘴角上扬的弧度敛了敛,感觉自已像个猴子一样被亲生女儿戏耍一通。
“昭昭,莫戏弄你阿娘。”黎父直白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黎昭直接道:“我想要在京郊的温泉山庄,还有在长街收益最好的两间成衣铺子。”
“不行。”黎母立即不同意,“那温泉山庄和两间铺子是给月儿准备的。”
“不行那就算了,我这就回黎家。”黎昭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黎母训斥道:“我和你阿爹给你的陪嫁不少,你小舅舅也给你添置了许多金银玉器,就是郡主的嫁妆都没有你嫁妆丰厚,为何你还要惦记我们留给月儿的东西?”
京郊的温泉山庄和长街的两间成衣铺子收益最好,是她特地留给黎蔓月傍身,断不可能给黎昭。
“什么她的东西?那全都是我的。”黎昭压着戾气,“若没有黎蔓月的生母做出换子行为,别说京郊的温泉山庄和长街的两间成衣铺子是我的,就连黎蔓月在黎家现今住的院子都是我的!”
黎母一噎,隔了会才磕磕绊绊道:“陈、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又提它做什么,那女人犯下的错事月儿又不知道,她也是受害者……”
“她受害什么了?”黎昭愤愤不平,“每天能吃饱喝足,代替我享受十几年的荣华富贵生活,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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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含泪花诉苦:“反倒是我,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受骂。
要是她生母不高兴,大冬日里我还要被罚跪,至今天一冷,我双膝还疼的不行!”
黎母顿时愧疚不已,唇角颤抖,“这些事你从来没有说过?”
她一直以为那女人顶多骂她女儿几句,如今黎昭这么一说,她才知道自已的女儿遭了这么多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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