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玩了两场小算计,沈微澜将人赶走后,觉得自已更累了。
然而也不是没有效果,传早膳的下人统统换成了小厮,勉强让他获得了一些安慰。
只是不知时殊现在怎样了?这时家要待多久,究竟能不能走得了?
时殊坐在生母的房里,面色复杂难辨。
门外的护院多了一倍,美其名曰保护姨娘,实则是以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见到时殊就拦下来百般阻挠不放行。
若非被逼急了打翻了两个护院硬闯进来,只怕他还见不到母亲。
只是人坐在了屋里,护院却跑向了主院的方向,想必是通风报信去了。
他和母亲交谈的时间不多。
“娘,你真的不愿意走?”时殊无法理解。
晏秀兰坐在床边整理衣裳,闻言平淡地“嗯”了一声,抖开一件打了补丁的外衣:“殊儿,你过来试试合不合身,上次破了个洞,我补好了。”
时殊根本没心思试衣服,也被母亲不在意的态度激得更加焦躁:“娘!你究竟为什么要回来!”
“殊儿,怎么跟你娘说话呢?”晏秀兰责备地看了一眼。
时殊狠狠抓了一把头发,压下坏情绪,走过去蹲在母亲面前:“娘,你跟我和仙君走吧!外祖家不管你,我管!时家人怎么对我们的?为什么还要留下!”
“殊儿啊,”晏秀兰抚摸儿子的发顶,垂首叹息,“不论老爷和大少爷他们怎么对你,你们到底都是姓时的,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老爷是你的父亲,也是娘的夫君,他怎么对我们都该听着,受着,顺从他。”
晏秀兰每说一句,时殊的眼睛便瞪大一分,几乎目眦欲裂:“娘!!他那样对我们,你还让我顺从他?!”
“他是你爹,是你生父,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孝是会遭天打雷劈的!”晏秀兰责怪道,“娘都嫁进时家里了,走什么?走到哪里去?传出去让人耻笑!笑话晏家教子无方,让你外祖家在安阳抬不起头来。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你也安心在时家待着,别再往外乱跑。”
时殊气得晕头转向,脑子里似乎有一百串鞭炮齐声炸响,胸口不断起伏,呼哧呼哧大喘气。
原来人愤怒到了极点,竟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时殊咬着牙笑了一下,从喉咙发出一声模糊的“呵”,捂住了眼睛。
“啧啧啧,时殊,你还没有你姨娘懂事。”
房门被人踹开了,侍卫搬进一张座椅,丫鬟提着裙摆,郑夫人施施然进了屋落座,下颌高抬俯视着时殊。
晏秀兰急慌慌放下手中的衣裳站起来:“见过夫人。”
郑夫人施舍了她一个眼神,没再理会。
时殊坐在地上,背靠床沿,衣服上沾了尘土,发丝散乱满身颓唐,看起来分外狼狈。
“时殊啊,早与你说过了,你斗不过我的,你不信,现在如何了?”
郑夫人轻慢地笑着,抬起手掌翻了翻指甲,“你到底是姓时的,身体里流着一半时家人的血,再怎么逃,也逃不出时家。”
时殊面色阴沉地瞪着她,目光发狠。
郑夫人浑不在意一个手下败将的神情,心情愉悦地挑着眉:“眼下我一双儿女都在仙君门下修习,清儿她……还得了仙君青睐,时殊啊时殊,多亏了有你,才让我请得到修为高深的仙君。”
时殊唇角牵动了一下,似乎在嘲笑郑氏,背在身后的手掌却不自觉地握紧了一分,倏忽又松开。
微澜……不是那样的人。
他相信仙君,这郑氏的挑拨离间,绝不可能容易得逞。
“行了,既然回来了,也该去见见老爷,交代一下你做过的事了,”郑夫人起身,挥了挥袖子,“来人,把时殊绑了,带去老爷的书房!”
一群身强力健的护院涌进屋,有两个站到了晏秀兰身边,满脸凶狠之色。
时殊沉着脸没有反抗,被捆成了粽子,拖着到了时严的书房之中。
郑夫人行事张扬,丝毫没有遮掩,一路上穿堂过廊,时家的下人看得清清楚楚。
“时二少爷又冲撞了夫人,被绑去了老爷书房受审”的消息在下人们交头接耳的窃窃声中传遍了时府。
时殊紧绷着唇,一言不发地被按倒,跪在了书房的地面。
时严坐在紫檀墨色雕案书桌之后,衣冠整肃,面沉如水,脸颊上还带着两道未愈合的伤口。
上一回时殊扔出法器爆破脱身,虽有时清婉护着,到底还是受了些伤。
时严见到时殊没有好脸色,重重一拍桌,抄起手中的墨锭砸过去:“孽畜!你还有脸回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时殊冷嗤:“我倒情愿自已是个生父早亡的孤儿。”
“你!——咳咳咳咳——”时严一怒脸色涨红,脊背弓得像桥梁般,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
时殊诧异抬眼,既而满面喜色:“叫我说中了?老天爷还是头一回对我显灵。”
“你怎么跟爹说话的?没教养的小贱种!”时奕叫叫嚷嚷地从时严背后跳出来,撩起袍子往时殊小腹上踹了一脚,破口大骂。
时殊晃了晃身子,又抬眸挑衅地笑:“弟弟啊,你就这么点力气,不会真的废了吧?”
时奕被戳中痛脚似的,疯狂叫骂狠踹:“你个贱种!杂碎!老子打不死你!”
郑夫人坐在一边,有侍女端上茶水,看戏似的掩口轻笑。
时殊挨了好几脚踢踹,连声痛叫都没发出过,好似被打的根本不是他。
跟踢棉花似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时奕踹了几下就觉得没意思,骂骂咧咧地兜着衣袍,转回时严身后坐着。
时殊满身脚印和尘土,看起来更狼狈了,却似乎完全失去了痛感,仰起脸的时候还笑了出来:“我那废物三弟哪去了?不会真的死了吧?可喜可贺,大喜临门啊!”
歪着脑袋,就这么笑了起来。
一时间书房里就剩下时殊疯魔般大笑的声音,其余人静悄悄的,默默交换着眼神。
时奕抱着胳膊抖了抖,扭头望向母亲询问。郑夫人只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时殊,唇角的笑淡了下来,眼里杀意毕露。
时严惊疑不定地看着二儿子,心头竟产生了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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