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子在岔道上,被一圈圈橙子树包围着,从乡道上根本看不见。村口的大榕树和三条分叉小道就是这里唯一的标志。
如果不是有人带过来,洪浅明绝对想不到一幅惊天地泣鬼神的惊世之作就藏在这穷乡僻壤之中!
虽然洪浅明开了两个小时的车,但他状态还不错,一路走在前面,有段路甚至把晓墨甩开了一段距离,他只有走到分叉的地方才会等一下晓墨,确认一下方向。
已经是八点多钟,村里还安安静静的。两人走了半个多钟,除了几个老人和一两个几岁的孩童外,就没见到几个人。
洪浅明走在晓墨前面,一路观察下来,感叹道:“这个村里都没几个年轻人啊!”
“都去打工了呗,还有些年轻的直接把家搬去县里了。”晓墨随口应和着,喝了口水。天气热,加上她有些闷闷的,一瓶水已经喝了大半。
近二三十年来,乡下的青壮年劳动力大量外流到鹏城等大都市,近的在县城打工,远的去了南方赚钱,这个村子也不例外。
“可是你发现没?这个村里的男的特别少。”
“都说了出去打工了。肯定有很多男的出去啊!”晓墨走得又热又渴,头晕晕乎乎的,只觉得这“发现”真无聊。
“老男人呢?老头子们还要出去打什么工?”洪浅明问道,他指向前面砖屋的门口,继续说,“你看,那里有个小男孩在玩泥巴,刚才村口那间屋子有个短头发的小孩,其他都是些老太太!一个老头子都没看见!”
“刚才不是还有几个小女孩在田埂上玩吗?”晓墨往后面指指,“那田埂上还有几只羊和狗呢!”
“是啊!除了小男孩就是小女孩,老太太。青年男人可能出去打工了,那老男人呢?”
“怎么……你喜欢看男的啊?还就喜欢看老男人?”晓墨抿了下嘴笑道,“要不你去看看那几只羊和狗有没有公的?”
“不是……我认真地在跟你说话呢!”洪浅明不耐烦地拍了下晓墨,“你真的没觉得奇怪吗?一个成年男性都没有!”
“年轻时种田打工,老了要么在城里安家了,要么就太过劳碌死得早,你不给他们在城里买房还不给他们早点死啊!”晓墨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男的都死那么早啊?女的都活这么长?”洪浅明又斜眼瞥来,瞪了她一眼。
“老男人喜欢享福啊,还活着的,跟着儿子去城里住了呗!老太太念旧所以留下来啦。”晓墨依然不觉得这话题有什么可聊。
洪浅明打开手机,竟然只有一格信号!他赶紧搜索了一下溯溪村,发现在赣南省的热议论坛上,有关这个村的话题赫然在榜:
[1950年,溯溪村第一次出现【人口集体失踪】事件,当时村民说有羊妖作祟杀人。那时封建迷信还很盛行,当地请了道士做法,安抚了一下村民,这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1982年,溯溪村再次出现【人口集体失踪】事件。那是一个气功盛行的年代,一些徒步旅行的人发现了这个山清水秀的村子后,很多自称气功大师的人聚到此地,结果突然在某一天都消失了。
因为有村民和外地人都在这里失踪,所以引起了高度重视,当地投入很大力量侦破此案。
但因为八十年代的刑侦技术手段少,还不先进,结果这个案子就以失踪定性,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后来随着气功热的减退,溯溪村也渐渐恢复平静。]
“哎!晓墨,你看这个——”洪浅明对着前面喊道,晃了晃手机,想引起晓墨的注意。
然而晓墨已经沿着溪水继续往前走了很长一截路了,不想往回走。
八点多钟,太阳开始热起来。他们的前方正是一片荷塘,花开正盛。看着一池荷花,洪浅明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就是这里!那幅画,一定在这里!
绕过荷塘后,一圈瓦砾堆成的围墙在荷塘对岸显露了出来。
“就是那个屋子!”晓墨终于回头对周洪浅明喊了一句,随即径直小跑过去。
刚才拿着的那瓶水已经喝光,她着急喝点水,完全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大鉴赏家,口口声声要找出一幅原画大作,来证明她的画是仿的。
而且,一想起那和蔼的夏家老太,她就想赶紧过去,看看老人家还在不在。
因为翻新过,所以整个院子并不显得破旧,整个院子占地不过两百来方,房子只有一层,占了院子一大半。
房顶上是一大片薄薄的瓦片顶,外面只有一圈矮矮的围墙,虽然按着扇铁门,但既不能防贼,也不能挡野狗。墙体刷上了一层白色的新漆,院子里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从外面看上去倒是挺整齐的。
晓墨几步冲到围墙那,对着大门里面喊起来:“奶奶!奶奶?我是晓墨——”
晓墨拍了拍铁门上的拉环,又喊:“夏奶奶?在家吗?”
“会不会去地里了?”洪浅明慢悠悠地走过来,手搭在了围墙上。
“我进去看看。”晓墨说着,走到洪浅明旁边,翻身爬上了墙,跳下来的时候,鞋子差点被一块砖卡住。
“进来吧!只拉了门栓,没锁住。”晓墨从里面打开铁门的门栓,便跑向屋子门那里。
虽然围墙的铁门拉上了门栓,瓦屋的大门却是敞开着。晓墨径直往屋里走去,边走边喊着“夏老太!有人在家吗?”
“谁啊?”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从左边屋子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白发如霜,一脸的皱褶,身形矮小,像一颗风干了的核桃,风一吹就破了。
可能年纪大了,耳朵不好,现在才听到晓墨的声音。
见到晓墨,她一下子愣住了,随即几步并作一步,几乎是扑着过来,一把抱住了晓墨:
“来福!来福你没骗我!二十年了!你终于回来看我了?”夏老太十分激动,声音沙哑着,像有一口痰堵住了嗓子眼,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晓墨张了张嘴:“奶奶,我是晓墨。我不叫来福。”
“你在和姐姐开玩笑是不是?来福?”夏老太坚持把晓墨唤作“来福”,这让晓墨觉得十分奇怪。
洪浅明从后面走了上来:“怎么了?”
“不知道啊……她叫我,什么来福?”晓墨也很奇怪,不过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夏老太的眼睛好了!
“奶奶!您眼睛好了?能看见我们了?”
“眼睛?”老太太猛眨了几下眼睛,说:“我眼睛去年彻底好了,我看得可清楚了!你就是来福!”
“来福,你……你果然还是没变啊!还是这么好看,这么年轻!不像我啊……”
“哎呀!奶奶!我真的不是——哎,哎?奶奶你怎么了?!”晓墨一把搀扶住突然晕倒的夏老太,洪浅明也上来搭了一把手,两人一起扶着老太进了房间在床上躺好。
洪浅明上来就给老人家掐人中,晓墨则是着急的去院子外面喊人去了。
不一会,来了两个妇人,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进来后也没废话,一个妇人给老人的耳朵扎针放血,一个给老人敲打小臂。过了几分钟,夏老太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太好了!”晓墨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才缓缓沿着床沿坐下。
“夏老太,这两孩子是谁啊?之前从来没见过呢!”一个妇人问道。
“是啊!是哪里来的两个娃,生的好看着呢!”另一个妇人夸赞。
“他们是……”夏老太看向晓墨,嘴唇动了动,说“是我的远房亲戚,这不我年纪大了么,路过溯县,就来看看我。”
“哦,怪不得,长得是有些像呢!那你们好好照顾一下啊!”
“就是,老太她年纪大了,可不能聊得太激动了。气喘气虚了不好!”妇人们提醒道,往大门走去。走到门边,一个妇人想起什么,转身对老太大着嗓门说道:
“对了,红莲那娃今天帮我家打猪草,等下就在我家吃了!”
“红莲啊……好,我知道了。”夏老太回道,转头和两个年轻人解释,“红莲是我收养的女娃,经常帮大家做做事。”
洪浅明把两个老妇人送出门,回头叮嘱晓墨:“千万不能让老人家太激动了,搞出人命可麻烦了!”
“你瞎说什么啊!我比你更清楚好吧!”面对洪浅明的提醒,晓墨觉得有些多余。
“你刚才好好说话,老太太能晕了?”
“我哪里没好好说话?”
“你们两个……咳咳,”夏老太说话了,气息还有点不顺,晓墨赶紧从旁边给老太太倒了一杯热茶送过去。
“不用……”夏老太摆摆手,拍拍床沿,示意晓墨坐到跟前。
“奶奶……”晓墨坐过去,拉住老人枯瘦的手。
“刚才我怕你被看出来,所以才骗她们……你别怕,来告诉我,这么多年,你都去哪躲着了?”
“不是……我没躲着,”晓墨抬起头看向洪浅明,心想,这夏老太该不会是有些糊涂了?
洪浅明轻咳一声,上前小声说道:“她应该有个妹妹叫来福,她以为你就是来福妹妹。”
晓墨连忙解释起来:
“奶奶,我是前年遇上下雨,在您家留宿了一晚的大学生。那段时间下雨,路滑,我在路上扭伤脚了,是同学们扶着我进了您家院子的。”
见老太太满脸的疑惑和不相信,洪浅明也补充道:
“这是鹏城大学的学生庄晓墨,她才二十岁左右,都能做您孙女了!不可能是您妹妹。”
“是的,奶奶,我叫庄晓墨,真的不叫来福。”
“庄,晓——墨?是有一群学生进来过,确实有个女孩扭伤了脚……但我那时白内障没好,”夏老太还是不相信,她回忆着,还是摇了摇头,“可……你怎么会和来福长得一模一样!”
“夏老太,您说的来福是您亲妹妹吗?”晓墨问,“她是和我长得有些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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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妹妹年龄多大呢?”周浅明依然不信,继续问,“有她的照片吗?”
“照片,”夏老太抬起手,指向床底下,“有……就在下面的箱子里,你们翻出来,打开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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