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看,”晓墨拿起房间大桌子上的签字笔,在自已左手写了一个“介”字,又在“介”字外面添了两个括号。
立刻,一个屁股的形状就出现在她手中了。
晓墨又在“介”字的两腿处随意画了一笔,本来是个“之”字,只是放在两股之间……
“你看,这个[之]字不就是个屁么!”
晓墨展开手心,给洪浅明看自已手里复刻的画。
“我去,”洪浅明一把抓住晓墨的手,比着墙上的画,上下看了几回,“你说这画的是个屁!我刚才还不觉得,你添上括号后……还真的越看越像了!”
晓墨要把手抽回来,才发现手是被洪浅明紧紧握住的,一瞬间,她脸上燥热起来,竟不由得红了脸。
虽然刚才也被他拉着胳膊走在街上,但现在可是直接拉着手啊。
69書吧
而且,刚才是在街上,周围都是人,现在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和前男友分手后,晓墨再次被一个男人紧紧抓着手不放开,而且还是个大帅哥!要说没有一点暧昧的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是洪浅明啊,那么有名的收藏家,鉴赏家……
等等!鉴赏家个鬼啊!
连画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去,这老头子都临走了,还不忘耍我一遭!你,”洪浅明握住晓墨的手晃了晃,“你果然是专业学画的!果然……顶尖的画家不但会画,也会鉴赏!”
“我只是猜测啊!我都说了,前提是——这得是真迹!因为丰以坤的经典作品都是大笔泼墨写意画,没有作品是只写几个毛笔字的。”
“这当然是真迹!那老头当着我面画完给我的!”洪浅明说着,终于松开了晓墨的手。
晓墨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一直疯婆子,老头子地称呼他们?不觉得很不礼貌么?”
“我很早就这么称呼了啊!我当面也这样叫他们好吗?”洪浅明脸上又是那副不屑的表情,眼神还有几分鄙夷。
“不过……他为什么要画个屁股啊?”晓墨看着墙上的画,心里也满是问号,“而且还拿来送人……也太不合适了吧……”
“他哪些画适合送人?”洪浅明反问道,“我可太了解他了!你不知道那老头子多好色!去世前,看到大妈跳广场舞,都能坐在旁边看半天!这种老头子画出来的,不都是些低俗的画么!”
丰以坤的画之所以成为当代收藏界的明星,主要就是笔画简洁,大片留白,却内涵丰富:有的愤世嫉俗,有的包含讥讽,既有美学价值,还能博人一笑。
但市场上曾传闻他早些年时运不济的时候还画过些春宫图,虽然后来也被澄清了:那不过是给新版《金瓶梅》画的白描插图,后来送到国外参展还拿了大奖。但也因此被某些不喜欢他的人贬为低俗之流。
而他晚年的作品更是彻底打破了传统国画内容选取,构图设计的条条框框,《拉屎鸡仔》、《带娃男人》、《地铁妖怪》等名作……既贴近当代社会,又有一番童趣,连小孩子都喜欢他的作品。
庄晓墨自然也很喜欢丰以坤的作品,却没想到,有一天会亲耳听到一个收藏家加鉴赏家说丰以坤的画低俗。
“我还真以为他临终前能正经一次……以为他真的要好好写两个字,还如获至宝,没想到还是被坑了!”洪浅明无奈地撇撇嘴,虽然生气,却也觉得好笑。
“呃……不过他的画确实是墨宝啦!虽然这幅不太雅,但如果你卖的话,肯定能卖高价……”晓墨在一旁说,“你买的时候多少钱?”
“我说了是送的,不是我买的,我也不卖……这幅画是他最后的作品,我不会卖的。”洪浅明说着,一伸手,又抓住了晓墨的手,打开她的手心看了起来,“我就是很奇怪,为什么他会送一个屁给我……”
“……你会不会对他说了什么,他想说你在拍马屁呢?哈哈?”再次被抓住手,晓墨不禁一阵耳红脸烫,她胡乱猜测着,用笑容掩饰着自已的紧张。
“啊?”洪浅明挑了挑眉毛,“我拍他马屁?我干嘛拍他马屁?”
“你看,其实这屁股没画完,没有边界,所以丰老先生也可能想说,你真能拍马屁,你的屁无边无际。”
很明显,洪浅明虽然相信晓墨的解释,但并不能接受老人家给自已画了一个屁,更不能接受是自已拍马屁的解释,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哎呀!我开玩笑的……”晓墨连忙把话拉回来,“说不定他想说你在放屁呢……或者他真的就是写了两个字呢!画家想表达什么得问他们自已,是吧?”
晓墨说着,已经看起旁边的画卷了:“哇!你这里还有朱耷的——”
“那是仿的,”洪浅明马上说,“那三幅画都是仿的!”
“嗯,这我看出来了,那肯定是仿的,嘻嘻!”晓墨看着墙上的三幅大笔写意画,有些惊喜,“原来你也喜欢翻白眼的画吖!”
“不……那都不是普通的仿画,你不要随便碰。”洪浅明上前拉下一卷帘子,刚好盖住了那三幅仿画。
“不是普通的画,那是什么画?”晓墨还没看够,只觉得这仿画水平真高。
“总之不要随便碰……”洪浅明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想,已经把你骗来了,还是快点谈正事吧!
晓墨眸子一转,问:“难道……那几幅画是什么定情信物?”
洪浅明摘下鸭舌帽,放到一旁的大桌子上,拉开另一边的抽屉,摸出一张卡片,递给晓墨,说道:
“挺文静的一小姑娘,看着挺老实,原来还这么会调侃啊?”
“哪有调侃,我都随便说说的,我可比不上你,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洪浅明啊!”晓墨说着,接过递来的卡片——那是洪浅明的身份证,她才刚看清姓名和出生日期就又被洪浅明收了回去。
洪浅明把身份证放回抽屉:“身份证也看了,接下来我要和你谈正事了。”
“是要告诉我那些妖怪的事吗?”
“不完全是。”洪浅明应了一声,从抽屉里摸出一本册子,大概半米宽,二三十公分高。他把册子放到桌上翻开,晓墨看到里面印着的都是一些没见过的水墨画。
洪浅明一边翻一边说:
“说得好听我是搞收藏的,做鉴赏的。说得难听一些,我就是个卖画的。所以,你的画……我很在意。”
“我的画,和妖怪有关?”
洪浅明没有回答,他翻到一页停了下来,晓墨看到这页纸上画着粉色的荷花,墨色的荷叶,一艘古朴的小舟停在这片荷塘中。
“你这是另外版本的宣传册吗?加大版的宣传册?”晓墨上前要抓住那本册子,却被洪浅明一晃避开了。
“这是我特地在市文化馆照的,”洪浅明咧嘴笑笑,打开了一旁的台灯,好给晓墨看仔细,“如果你的画找不回来,那这就是它的遗照了,”
晓墨这下看仔细了些,打印出来的照片上显示,画确实已经被挂在了展板上,旁边还有画的介绍。
“你照了照片后,我的画就被偷了?”晓墨仰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你这么喜欢这幅画,还特地拍了照片?”
她想起彩姐在电话里说过:“是放到了展板上以后丢的……”
“呵,”洪浅明的嘴角微扬起,“你说呢?能入我眼的,让我动心的,绝对是艺术品中的极品。”
晓墨试探着翻了几页画册,洪浅明并未阻止,他不给晓墨把画册拿在手上,但也不会把画册拿开。他的意思是:你可以看,但是别看太多,更不可能给你把这册子拿走。
很快,晓墨就发现这画册上除了她的画,并没有其他得奖的画。
“怎么,你只照了我这一张获奖的画?这册子上其他的都是什么画?都很好看,可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特别,甚至有些奇怪呢……你看这只马,正常不会这样只画马屁股啊……那幅画是什么意思……只有一滩水?就几个旋涡?”
“其他都是你从来没见过的画。”周晓明说着,从嗓子眼发出几声哼哼,竟是种鄙夷的感觉,“和你的画共同之处是,都是仿画,不是原画。”
“什,什么……你说什么仿画原画?”晓墨直起身子,那双杏眼看向洪浅明,瞪得要跳出眼眶似的。
蘑菇头的叮嘱“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远点”在她脑海中再次回放。
“呵!你恩师他爹的画就摆在这里……你还想骗人?”洪浅明死死盯住晓墨说。
“我……”晓墨心里一慌,身子已僵了半截,表面故作镇静道,“我骗谁了?”
“我已经有了《荷塘泛舟》的线索,只要你告诉我原画在哪里,我就把《荷塘泛舟》还给你,让你去领奖金。”洪浅明不急不慢地说着,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
“该不会是你偷了我的画吧?”晓墨后退两步,盯着桌子对面这个所谓的鉴赏家,“你该不会就是那个贼吧!”
“贼?”洪浅明轻蔑的笑笑,“要我说,你才是贼!所有靠画仿画卖钱的人都是贼!”
“你觉得我是贼?”晓墨握紧了手里的那支笔,那是刚才在手心画画的时候就紧握住的,如果面前这个男人有什么问题,对自已不利的话,这支笔也能算个防身武器。
“你觉得我偷你什么了?”晓墨身子都绷紧了,万一有什么不对,就先用笔尖把这男的捅一下,然后马上往大门方向跑。她这样想着,却看到洪浅明又把画册翻回《荷塘泛舟》照片那里,指着中间偏左的一朵荷花,说:
“这里,这片花瓣有一滴血。”
听到这话,晓墨的脑袋一瞬间清空,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朵花瓣上,有一,滴,血!”洪浅明重复道。他瞥了眼愣在画前的庄晓墨,看到女孩惊呆掉的样子,心里暗笑了一下,继续说:
”你本来想画的荷花,应该是淡雅的。可惜,这一滴血颜色太深,于是左边的这几朵,你逐渐改画成颜色更深的花瓣。”
晓墨咬紧了嘴唇,似乎还没想通:“你为什么说那里有一滴血?”
洪浅明两只手撑在了桌子上,往前探了探,整个上半身刚好盖住了那画册,鼻尖正对着晓墨无措的眼睛:“你先告诉我,我说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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