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醒来的时候，封铭贺不知道去哪里了。
房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窗外风雪呼啸的‘摩挲’声。
一楼没找到，他踏着旋转扶梯走上二楼。
二楼很简单，只有一个家庭式小客厅和两扇门，他在靠里的那扇门里，听到悠扬的音乐。
这件房间很大，几乎占据二楼一半的空间。
门边靠窗的位置有工作台，整整齐齐摆放了很多雕刻用的工具刀和毛刷。
房间被很多大展示柜做了不同区域的分割，屋顶，白色的弹力绳上挂着一张张照片，垂吊在空中。
江余拉下一张，照片的主人，是一颗开在岩石缝里的小花。
这张照片，江余曾看过，封铭贺还分享过这朵花的故事。
岩石的缝隙非常狭窄，最里面，是阳光直射都照不到底的黑暗。
在这样的黑暗中，它拼命拉长根茎，朝着有光的地方生长，只为在骄阳下，开出一朵橘黄的小花。
封铭贺当时还感叹说，它足足长了两米的茎，才找到太阳。
这就是封铭贺和封纪垚最大的区别。
人们不会关心石头缝为什么长出花，小水塘里的天空是什么颜色......
封铭贺的眼睛，从来不会定义价值，只会定格美好。
“你醒了。”角落的一道门打开，封铭贺穿着长白衣，头戴护目镜，黑亮的头发随意抓在脑后。
慵懒中带着一丝科研精英的味道。
看到江余，护目镜下的眸子笑成一条线，小跑过来：“看，你睡觉时候我拍的，刚洗出来，是不是很可爱。”
江余接过，只是一张很普通的，半侧躺睡觉的照片，虽然他也第一次看到自已睡着的样子，可这有什么特别之处？
“切，不懂欣赏。”他愤愤拿过照片，指着脸颊：“你看，下颌线条多柔和流畅，还有脸颊......”
江余拧眉，他不是很理解封铭贺是怎么从一张照片，找出这么多优点，滔滔不绝的样子甚至让他也有些恍惚。
好像这张照片拿到外面，至少能卖个百八十万的高价。
“这么好看，当然是要雕刻出来收藏。”他兴奋冲向工作台上，拿出纸笔开始画稿。
江余汗颜，他突然觉得也不怪封纪垚那样，封家多少是有点变态基因在身上的。
他没离开，收着走路的声音，参观起展示柜。
有一个柜子里胡乱塞了很多残缺的作品，应该是封铭贺初期用来练手的废品，只不过，都被收藏下来了。
完整的作品有近百件，从一开始简单的小物件，到后面越来越栩栩如生的人像雕刻。
每一件作品都透着细腻和专注。
只是他越看，越心惊，拧在一起的眉毛就没舒展过，后期的人像，几乎都是以他为原型，各种状态下的。
如果不是照片就贴在石膏板边上为证，他甚至都不认为自已会做出那样的表情。
走出展示柜，封铭贺初稿已经完成，伏在案台上旁若无人的拓稿。
眼神专注，下手稳健。
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的手很好看，捏紧刻刀，骨节用力明显，透着清冷的骨感。
小小的刻刀在他手里宛如小蛇一样灵活。
封铭贺全心专注一件事的时候，身上的气息柔和澄净，就像初夏时，雨后的太阳，非常舒服。
江余小心退出房间，打开电脑寻找工作。
他能说话，只是声音很沙哑，所有工作都请了长假，但要他这么无所事事也不行，学校的课程卓遥一直有帮他做笔记。
在他住院期间，卓遥找了一个和他体型相似的人，化妆后顶替他缺失的位置，把之前报名的两项双人比赛都打了头奖。
至于奖金，卓遥赛后划了一半进他的账户里，并发来一句话：
“等你伤好了，你当向导，规划游玩行程，陪我玩一整天，就当弥补我在比赛现场出两份力的辛苦。”
他犹豫了几分钟，发过去一个“好”。
当初俩人组队，一个是为了赢得奖金，一个则是喜欢碾压对手的快感。
卓遥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推辞。
临近傍晚，王管家发来消息。
“如果少爷在雕刻室，一般不用准备晚饭，他能废寝忘食到不管不顾的地步。”
“冰箱有纯净水和面包，放在他工作桌边上的小桌上就可以了，他饿了一般就吃那个充饥......”
江余找到管家说的面包和水，正准备上楼，封铭贺已经换了一身居家休闲服下来了。
或许是精神一直在高度集中，他眉眼透着些倦疲。
“你今晚想吃这个吗？”他指了指江余手里的东西。
“王管家说你雕刻的时候不吃饭，准备给你的。”
“我可以吃。”他接过餐盘放回桌上：“但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这个，想吃什么，让我这个大厨为你亮一手。”
江余抿唇一笑，想了想，报菜名。
封铭贺主厨，江余帮着打打下手，洗洗葱递递盘子，不到半小时，四菜一汤就完成了。
封铭贺先去给加一添了粮，才回到桌上，一顿饭吃下来，封铭贺嘴角的笑意就没停止过。
笑着笑着，他眼底却涌上水雾，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幸福到悲伤的人。
“怎么了。”
“你知道吗，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天，在我心里想了很久很久。”他眼中氤氲着泪，声音在暖黄的灯光中，更显温柔。
“和喜欢的人窝在家里，哪也不去，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然后一起做饭，一起坐在餐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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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再一起看看电视，玩会儿游戏，聊聊天，夜浓的时候，相拥而眠......”
江余安静听着，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样平凡的温情，也是他所向往的。
吃完饭，江余还在浏览工作页面。
封铭贺路过看了一眼，问道：“无聊的话，要不要来我的工作室看看。”
“你有工作室？”这个江余倒是真的挺惊讶，封铭贺从来没说过。
“我和朋友一起组建的，主要做游戏的人物设计和美工方面，我记得你对颜色也很敏感。”
“工作主要和电脑还有各种软件打交道，不怎么需要说话，弹性也高，你考虑考虑，不喜欢等你伤好了再换。”
江余点点头，有些不解地指着楼上的工作间：“你雕刻很厉害，怎么没有从事你喜欢的这一方面。”
“摄影和雕刻都是我的兴趣，而且我只喜欢对特定的事物，或者人，不想用来牟利。”
“嗙磅磅......”
俩人正聊着，门口突然传来大力的锤门声，
门打开，一个酒气熏天的男人扑倒在封铭贺身上，双手缠腰，死活不松手
“你这混蛋还敢回来，我今天非得把我受到的委屈全部还给你。”
他边说着，趴在地上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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