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努力,这样我们才不会被人说是贱命...”
“你要好好学习,超越封铭贺,成为更好的人。”
“你变得更好,你爸爸会认可我们母子的存在。”
“你争气,我们一定要让你爸爸刮目相看。”
......
自封家出来,他就很少在母亲脸上看到笑容。
无论是睡觉还是做梦,从早到晚,他的一切都是学习学习学习...无休止的学习。
他不讨厌学习,他想看到母亲因为高分的试卷开心,想让母亲以自已为傲。
世上再没有比看到母亲笑,更能让他开心的事情。
他总在激励自已,只要足够优秀,努力完成母亲的期许,也许,他们就能回到从前,回到那个小小的,很温暖的家。
69書吧
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坚信不疑。
“可你知道她在重病弥留之际说了什么话吗?”封纪垚突然勾唇,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她说‘妈妈希望你能做自已,好好活着,为自已活着’。”
???
“你说这是人话吗?啊!!!”
“从小到大,我拼尽一切,只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她竟然在抛下我的时候,醒悟了,让我为自已而活。”
“简直是笑话,哈哈哈哈哈...”
封纪垚笑得癫狂,声音却满是落寞和悲凉。
江余有点能理解,封纪垚为什么那么想成为封铭贺。
封纪垚的母亲,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而他,以母亲的期望为荣。
当一个人殷切希望达到他所期望的美好结果,而无法达到时,是没办法在过程中得到安慰的。
因为所有的努力,忍耐,等待,都只是为了那个结果。
美好破碎,过程再完美,都不足以反刍结局的痛苦。
他很明白封纪垚的感受。
他们都一样,被困在过去。
同样因为目标离去,无法对自已释怀。
“你知道我我在这艘船上,经历了什么吗?度过了多少艰难的日夜吗?她竟然叫我,做自已?”
“我如何不恨!
封纪垚嘶吼,愤怒和绝望充斥双眼。
“可我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我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那个到处撒种的混蛋,还有执迷不悟的她。”
“我憎恶这个世界,恨那个混蛋,恨她,也恨透了我自已。”
怨毒的双眼噙满泪水,他趴在地上,用拳头捶打地板,可这一切都不足以倾泻他这些年所承受的孤独与煎熬。
眼泪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溅起朵朵水花。
疯狂发泄过后,他如木头人一样呆呆跪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屋外荡漾着月光的海面。
“我也想为自已而活,可这根本不可能,我忘不掉她每日每夜的眼泪,忘不掉她站在封家大门前的绝望。”
“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只要把封铭贺拉下神坛,而我成为封铭贺本人,所有的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我模仿他的社交,模仿他的生活,甚至模仿他爱一个人的样子......”
“然后,我终于如她期盼的,成为优秀的人,即便只有几天,我依旧完成了她的遗愿。”
“可她看不到,甚至不能对我说出一句,‘做得真好’。”
“江余。”他突然想到什么,像一个落入孤海的亡命人,看到浮木的狂喜。
“你跟我走好不好。”他紧紧捏住江余的肩,绝望的眼睛里浮现一点希冀:“我会对你好的,你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假的,还能继续对我好,那以后也一定可以。”
“就算是装的也没关系,你喜欢封铭贺对不对,我不介意,我可以扮成你喜欢的样子,无论是0.1还是99,你教我,我都肯学。”
“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他说着说着,伏在江余肩上哽咽。
对他来说,扮成封铭贺的这几天,真的是他26年来少有的自如。
有人关心,有人惦记,有人会为你做好吃的,会陪你天南海北聊天,这种惬意舒适。
他很久没触摸到了。
就连四岁前的记忆,也只剩一些模糊的,偶尔想起来觉得温暖的感觉,甚至都不记得是为什么开心。
唯一记得的油爆虾,也是因为她那时候,是真的在笑。
“封纪垚。”
严厉的喝止从头顶传来,封纪垚懵了一下,脑袋随即清醒,抬头正视江余。
“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被人关心的感觉,就算不是我,任何人都可以。”
江余言语没有留情,冷漠遏止住封纪垚的幻想。
他用下颌指了指封铭贺:“可我不行,那个人不是他,任何人我都不可以。”
“我一开始只是怀疑,后来确认了,还对你好,更多的,是为了找到封铭贺,你醒醒吧。”
一字一句,如同钉子将封纪垚钉在地面。
看他软软跪下,江余眸中闪过不忍,但最终没再说话。
他同情封纪垚的遭遇不假,可他不是救世主,他也是病人。
他和封纪垚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更别说,面前这个人,很可能参与游轮买卖人口的案子。
他们永远都不会成为朋友。
“既然你这么在乎他,我们谈个条件。”
封纪垚还不死心,双手死死抓住江余的腿,狰狞道:“你和我走,我放过他,如何。”
“我哪里都不会去。”江余严词拒绝:“你放弃吧,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再次被拒,封纪垚似乎彻底清醒,缓缓擦掉下颌的泪,站直身体。
邪邪一笑。
这个笑容,是一切尽在掌控的放松:“我既然走到现在,自然想好退路。”
看看时间,再看看外面风平浪静的海面,他眼底闪过一丝怒气和了然。
只是很快消失,转而蔑笑着直视江余:“等下帮我个忙,会有些痛,但你放心,我不杀你。”
“你也不会杀封铭贺,对吧。”
......
封纪垚顿了一下,笑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落入海中,你不管他,他身上这么重的伤肯定活不下来,可你救了他。”
“我猜,你一方面怕东窗事发,想利用封铭贺牵制,另一方面,你知道即便杀了他,也不会真的成为他,反而会因此惹怒一些人。”
江余凝眉沉吟:“你应该是还有什么顾虑,你想疯狂一把,但不想死,对吗。”
这不是猜测,他能察觉到,封纪垚看似凶狠像个疯子,做的每一件事,却都留了余地,他不敢把事情做绝。
没想到封纪垚听完后露出赞许的微笑:“不愧是江余,分析得不错,可惜...”
话没说完,笑容凝固在嘴角。
他注意到,一个红点从远处的岸边射来,正好对着自已的左肩。
他抬眉,不可置信地对上江余松了一口气的眼睛。
“好巧,我也是一个风险先行的人。”
江余回敬一个浅笑,只不过他嘴上说得轻松,后背早就湿透了。
为了多层保险,他中午还联系过王管家,让王管家无论如何,一定要定位到在游轮上时,安装在封铭贺身上的追踪器。
随后清除掉和王管家联系的所有痕迹,只留下和安寻的计划。
他一直在拖延时间。
幸好,王管家也没有掉链子。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