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侯府张灯结彩,荣沐圣恩。
比之清早,傍晚守在大门口的文成侯一家人更显恭谨。
连同八方而来、想要一睹新晋郡主之姿的百姓,大门口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玲玲珑珑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了,只觉得长姐真是太厉害了。
遥遥一望,文毓青的马车徐徐驶近,人群开始振奋骚动。
“郡主回来了!郡主回来了!”傅佳风没能跟进宫里,憋闷到现在,终于解开了打成结的眉头,开心地叫了起来。
“低贱的奴才,少见多怪!”文玉堇白了他一眼,低声咒骂。
虽是低声,可的敌不过玲玲珑珑耳聪,他们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二姐姐。
她真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眼露凶光,浑身戾气,全然没有了平时亲和温良的样子。
玲玲珑珑往后退了退,他们的二姐姐最近怎么古古怪怪的,行为太过反常。
马车近前停稳,傅佳风安置好脚踏,文毓青一下车,全府上下立即向她行了大礼。连三品诰命的老夫人也不例外。众目睽睽之下,文毓青尽享尊荣,她的心里不安又惶恐。
急忙扶起老夫人和父亲母亲,眼含热泪,父母之恩尚未能报,何颜承此大礼?
一家子交手相握,千言万语也尽在不言中。
没人有空顾及到文玉堇,他们从正门而入,文玉堇却要从侧门走,她的嫉恨和羞愧到达了顶点。
文毓青到祠堂点灯进香,老夫人赞她为文家光宗耀祖,文成侯和夫人也满心满眼都是她,连玲玲珑珑也郡主姐姐长郡主姐姐短的。
声声恭贺,句句欢喜都让文玉堇如芒在背,她忽然魔怔了,好像听见有人在背后嘲笑她,鄙视她,说她比不上长姐,是庶出之辈,不配尊宠。
天旋地转间,她的胸口剧烈起伏,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好像快要呼吸不到空气了,她奋力将面上的纱巾一扯,大叫出声。
众人皆被吓了一大跳,霎时间,目光齐齐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她的脸……
一阵可怕的沉默后,玲玲珑珑叫出了声:“二姐姐,你的脸烂了!”
文玉堇头晕耳鸣,玲玲珑珑的声音好像天外传来,不甚清晰,她下意识地抬手甩出巴掌,傅佳风一个箭步挡住了孩子面前,身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文玉堇还想甩出第二个巴掌,被文澜昭一把抓住,狠狠推了出去,“文玉堇,你疯了吗?”
文玉堇癫狂无状:“文毓青是您的女儿,我不是您的女儿吗?为什么你们都看重她,却视我如无物?如今她是一步登天了,你们更是要把我踩在脚下了是不是?”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她涕泪横流,和脸上的疮脓混在一起,诡异得可怕!
“玉堇!”老夫人重重地掷出两个字。
“玉堇玉堇,凭什么我不能和嫡姐一样从“毓”字辈?叫什么狗屁玉堇!”她可能真的疯了,已经变得无所顾忌。
宋老嬷嬷默默站到了老夫人前面,很难说这种状态下的文玉堇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她回身,眼里喷射着愤怒的火焰,直直盯着文澜昭:“爹爹说过,青色是天地之初的颜色,是尊贵的颜色,又说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明明她只是个女子,凭什么胜过爹爹?而我就只是“堇色”,都不在五色“正色”之内,是讽刺我只是个低贱的庶女吗?”文玉堇说完,全然不顾千金仪态,放声痛哭起来,任由鼻涕眼泪横流满脸,实在是委屈至极。
文澜昭不动声色负手望向远处,眼中却难掩失望之色。
文毓青往前走了一步,缓缓道, “妹妹,这‘玉’和‘堇’两字合在一起是什么字?”问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出于困惑,文玉堇倒也安静了下来。
69書吧
她怒目而视:这个贱人用这种愚蠢的问题来作践自己吗?
文毓青轻轻一笑,“是‘瑾’字。所谓‘握瑾怀瑜,嘉言懿行’最是纯洁高尚,乃世间君子所求,是父亲最为看重的。堇色虽是间色,却是间色中最为高贵典雅的,你只看看父亲身上的官服便再清楚不过了。父亲实实是视你如珍如宝,不亚于嫡姐我呢!”
文玉堇嘴巴微张,若有所思,长姐说的话好像在理。她慌乱地望向文澜昭,几分欣喜几分犹疑,几分后悔几分恼怒。
“庶女之命天定不可改,但父亲已在尽力为你谋最光明的前程,但凡你略略多读几本书,又何至于这般辜负父亲的殷殷期盼呢?”
文成侯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失望地点了点头。
文玉堇太不惜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换成别人,早就被收拾了无数回。他们之所以忍耐,还不是为着当初那份“恩情”?
文成侯下定决心,正要开口的时候,被一声号泣打断。
一直不愿现身,躲清净的张姨娘早已在暗处看明白了一切,她的女儿是受了大刺激了,如今口不择言,怕是要彻底得罪文成侯府了。
她嚎啕着膝行而至,大声疾呼:“侯爷,侯爷,堇儿还小,说了几句不中听的,您别和她计较呀!”
文成侯好像没听到一样,不为所动。这种把戏,前几年他早就看够了。
见软的不行,张姨娘也顾不了许多了,“侯爷可还记得当年的救命之恩?”
她挟恩要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文玉堇看着张姨娘无赖的做派,有些不屑。她到底的文成侯府的女儿,虽说是庶女,几分心性还是有的。以后她也定是要做正头娘子,绝不会与娘亲一样,甘愿给人家做小。
“不如今天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把这件事说开了吧!”老夫人发话,语气里没有温度。
今日文毓青荣耀回府,全府上下的人原本就几乎到齐了,倒也不用再重新召集了。
几个老人心中有数,可是大多数新人是不明所以的,他们偷偷瞄向文玉堇母女俩,听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张姨娘听老夫人的意思,像是有些生气了,心想今天堇儿确实闹得有点难看,但“救命之恩”比天大,文成侯府是不能把她们怎么样的。思及此,她又挺直了腰板,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文成侯文澜昭向祖先敬了炷香,才缓缓道出当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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