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仁沉默一瞬，随即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可是茵如？”
“啊？”顾怀义眼神躲避，他自知是骗不过兄长，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承认，“嗯……正是宋姐姐。”
说罢，他又像是担心兄长会责怪一样，将头低了下来。
就算是在现在，宋茵如休夫之事还在持续不断的发酵当中。
不止是在上京城，如今在穆陵关内，也是口口相传。
百姓们对此褒贬不一，但因为是圣上亲自下了口谕允许宋茵如休夫，众人也不敢明着多说什么。
只是自宋茵如起，各州城内开始有更多妇女向府衙提出休夫，无外乎是夫君花心，在外早已有了外室，或者是性情不好，对其多有打骂。
但这样的事不算太多，各州府衙也就通过劝说和离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在儒学盛行的天齐，休夫，还是古往今来头一回。
观念所致，想必往后也不会大肆发展起来。
可因为这件事，顾怀仁也处于风口浪尖之中，可指责他的大多都是女子。
女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那些文人墨客只说男子三妻四妾算不得什么大事，便将女子的痛苦草草掩饰。
总而言之，此事给他们顾家造成了不少的麻烦，而这个时候顾怀义还要给宋茵如带东西，若是顾老夫人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可顾怀仁却意外的着急问道：“你随军出征之前见到茵如了？”
顾怀义有些奇怪，兄长不是恨透了宋姐姐吗？为何这样问，话语之中像是有些不舍。
“见着了。”顾怀义不敢说就是宋茵如回侯府搬嫁妆的时候，但是他不知道其实母亲和兄长早就猜到了。
顾怀仁没有再这件事上过多纠缠，反倒是急急拉着顾怀义的手追问：“她如今怎么样？”
顾怀义只觉得兄长手劲很大，用力挣脱出来后有些不解的问道：“兄长，你如今不是迎沈娇娇入府了吗？为何还要问宋姐姐的事？”
顾怀仁是他兄长没错，但是宋茵如对他的好，顾怀义也一直记在心里。
兄长，宋姐姐，他不能偏袒任何一方。
顾怀仁在顾怀义的提醒下才恍然收回自已的思绪，现在不再是两年前，他也不是那个一心追逐月亮的少年。
“没什么，就是问问。”顾怀仁理了理官袍，“走吧，母亲托我给你带了一些衣物和上京城的吃食，在我的营帐之中，随我去拿。”
顾怀义点点头，开心的跟在后面。
“顾怀仁！”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熟悉又令人恐惧。
顾怀仁听到这个声音，脊背处不由得一僵，一股凉意从身后传来。
顾怀义好奇的回过头，眼睛瞬间一亮。
白衣银甲的少年将军，不就是宋浔吗？
“宋将军！”
顾怀义兴奋的上前，却被宋浔直接无视。
宋浔路过顾怀义走向顾怀仁，所到之处能让人感觉到一丝酒气。
宋浔的出现，让顾怀仁僵在原地，他看到宋浔一身怒气朝自已走来，于是强颜欢笑假装镇定：“宋将军，别来无恙。”
宋浔却懒得和他周旋，上去直接照着他面门就是一拳。
顾怀仁哪里招架得住，直接倒地不起。
周围人都震惊了，有人见状不对赶紧跑到营帐内禀报元帅。
顾怀义脑子一片空白，他根本没想到宋浔会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打顾怀仁。
等反应过来时，宋浔俯身揪住顾怀仁的衣领就要再度挥拳。
“宋将军！”顾怀义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能赶紧上前抱住宋浔要挥下去的拳头，“宋将军！手下留情！”
而顾怀义小小身板如何能比得上宋浔决心要挥下的拳头？
“躲开！”宋浔心中闷着气，顾怀仁在他眼前就是来找死的。
顾怀仁满脸是血，已经被一拳直接打晕，不省人事。
而顾怀义和周围几个士兵想要上前去拉架，可都被宋浔直接推开。
营帐内的将士们听到了动静急急赶来，萧玉衡披了一件墨狐皮的大氅紧随其后。
宋浔像是疯了一样一拳一拳的砸下去泄愤，都快要把顾怀仁打死了。
“住手！”萧玉衡厉声呵斥。
宋浔闻声便停住了动作，眼睛通红的盯着顾怀仁，胸口微微起伏。
魏深和梁寂见状赶忙上前拉开宋浔，不用问，他们已经知道了原因。
欺负宋茵如，岂不也是在护国公府和定北军头上拉屎？
这样狠狠打一顿，反倒是大快人心。
况且就算是北辰王没有出声制止，魏深和梁寂都在盯着呢，只要稍微有些不对就会赶紧上前拉架。
宋浔被拉起来之后，顾怀义红着眼上前扶起顾怀仁：“兄长！兄长！兄长你醒醒！”
陈大夫闻讯赶来，几经查看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放心吧，顾侯爷无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待老夫替他包扎一下就好。”
说罢，就让人带顾怀仁下去了。
萧玉衡凝眉走近宋浔，他知道宋浔对顾怀仁心里有气，不单单是因为宋茵如，更是因为顾怀仁是陆实甫的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萧玉衡看向宋浔。
这段时间，宋浔一直沉默寡言，心里藏了很多事。
从前认为父亲是渠勒所害，于是对渠勒不仅是国仇更是家恨，只一心守卫穆陵关，便算是替父报仇。
可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他在穆陵关死守，所护佑的人之中，竟然有自已的杀父仇人。
父亲在琉璃谷万箭穿心，杀父仇人依旧稳坐庙堂。
这叫他如何能自洽？
宋浔的酒已经清醒了许多，他紧紧攥着拳头，身上的白袍银甲沾着顾怀仁的血，像极了茫茫雪地上绽开的诡异的花。
面对萧玉衡的问询，他低头不语，带血的拳头却止不住的在颤抖。
“元帅！宋将军是无心之失，还望元帅从轻发落！”梁寂知道萧元帅不是真的想要惩罚宋浔，他们都知道宋浔为何会打顾怀仁。
魏深也赶紧拱手说道：“元帅，还请从轻发落！”
身后的将士们也跟着拱手劝说：“元帅！还请从轻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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