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程程其实并没有睡着,她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周景元压在自已身上的画面。那些她拼命想要忘记,但却始终无法抹去的记忆。
直到黎明时分,侯程程才勉强迷糊着睡过去一小会儿。
当她终于醒来时,发现营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心中一惊,急忙坐起身来,这时云秀和林嬷嬷听到声响,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到她们,侯程程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一些。
\"姑娘醒了?\" 云秀在床沿坐下,轻声问道。一边给她梳着头发,一边说道:“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待会儿我们就可以上路了。”
陈文煜和钟子乐已经将行李放好,正自得地坐在车辕上,一边闲聊着一边等待侯程程她们出来。
看到侯程程出来,陈文煜连忙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侯程程上了马车。
待到侯程程在马车里坐稳之后,陈文煜这才轻轻一跃跳上车辕。
此时此刻,侯程程端坐在马车内,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她的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微微颤抖着。这一次,可以让他们离开了吧?只是,一想到父亲那些书籍、字画……她的心头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见几人已经坐稳,钟子乐扬起手中的鞭子,准备狠狠地抽在马背上,好让马儿飞跑起来。然而,就在他即将挥动鞭子的一刹那,一声雄浑深厚、震耳欲聋的“慢着!”突然传来,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空气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心头一震。侯程程的心跳更是瞬间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她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身旁云秀的手臂,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使得云秀感到一阵疼痛。
云秀吃痛之下,不禁面露疑惑之色,转头看向自家姑娘。她不明白为何侯程程会如此紧张。
与此同时,钟子乐也被这声断喝吓了一跳。他连忙回过头去,看向自家公子。
周景元右手紧紧握着马儿的缰绳,左手则随意地搭在马背之上,他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陈文煜,但实际上,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陈文煜身后的侯程程身上。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遑论陈文煜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呢!此刻的陈文煜强压下心头不断翻涌的怒火,他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已的声音保持平静,开口问道:“晋王殿下,您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景元听到陈文煜的质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他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你们要走,可以,不过——”周景元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但是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手一指,指向侯程程,“不过,她得留下来。”
侯程程呼吸一滞,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晋王殿下,这个笑话并不好笑。程程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请殿下高抬贵手,让我们离开。”
周景元只是淡淡地瞥了陈文煜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径直走到马车旁边,伸手掀起车帘,然后向里面的侯程程伸出手,语气平静地说道:“下车。”
侯程程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着。而陈文煜则赶紧挪动身躯,试图用自已的身子挡住周景元的视线,同时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周景元突然抬起腿,狠狠地踹出一脚,正中陈文煜的胸口。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直接将陈文煜从马车上踢飞了出去。
周景元这一脚用了八分力气,陈文煜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罢了,而周景元常年在外征战,久经沙场,其身体早已变得孔武有力,陈文煜被他踢了这么一脚,趴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表哥!”侯程程失声惊叫起来,要下车去搀扶陈文煜,但她刚一动,就被周景元牢牢抓住了手臂。
钟子乐迅速跳下马车,急忙跑过去查看陈文煜的伤势。林嬷嬷和云秀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她们几次想要跑过去解救侯程程,都被燕军给拦住了。
周景元一把将侯程程拦腰抱起,然后翻身上马,两腿用力一夹马肚子,马儿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
林麽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侯程程被带走,她咬咬牙,跺了跺脚,毫不犹豫地拔腿向周景元和侯程程离去的方向追去。
一旁的云秀见此情景,不再犹豫,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陈文煜还躺在地上,他望着远去的燕军,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他先是低声轻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种疯狂的大笑。笑着笑着,他的笑声却变成了痛哭流涕。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到地上,与泥土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污浊。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文煜不再哭也不再笑,他慢慢地用双手撑起自已的身体,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吧。\"
钟子乐不敢多问什么,扶起陈文煜,小心翼翼地将他送上马车。就在刚刚,这辆马车上还有五个人,大家叽叽喳喳说着话,好不热闹。此时此刻,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气氛显得格外冷清和压抑。
林麽麽和云秀拼命地追赶着前方疾驰的马车,但是人的速度又怎么能比得上奔跑的马儿呢?她们竭尽全力地追逐了大半天,筋疲力尽,不但没有追上马车,反而迷失了方向,陷入了迷茫之中。
天色愈来愈暗,寒风呼啸而过,林麽麽和云秀被冷得瑟瑟发抖。她们又饿又累又困,身体几乎快要支撑不住了。两人踉踉跄跄走着,看到一座破旧不堪的庙宇,决定在这里过夜。两人紧紧挨坐在神像下方,沉默着。
云秀年轻还好,林嬷嬷毕竟年事已高,奔波了一天,还淋了雨,熬到半夜,竟然发起了高烧。
云秀紧紧抱着林嬷嬷,呜呜呜地哭喊着:“嬷嬷,嬷嬷,你快醒醒!”才刚刚失去了姑娘,现在林麼麽又病了,她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钟子乐驾着马车行走在森林中,他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大半夜的,这哭声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敢再往前,停下马车,对陈文煜说道:“公子,你是否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三更半夜,身处荒山野岭之中,突然听到女子的哭泣声,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陈文煜冷静地道:“去看看吧。”
两人一同下了马车,朝着声源处走去。靠近时,才发现那哭声原来是从一座破庙中传出来的。
走进破庙,两人惊讶地发现,正在哭泣的人竟然是云秀!她满脸泪痕,紧紧抱着林麽麽,犹如一只惊弓之鸟。看到来人是陈文煜和钟子乐,云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扑到钟子乐怀里大哭起来。
钟子乐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两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求救似地看向自家公子。
云秀哭完之后,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带着哭腔说道:“表公子,我们没能追上姑娘,林麽麽现在又发着高烧,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陈文煜上前一步,将手放在林麽麽额头上,好烫!陈文煜当机立断:“必须立刻去找大夫才行!”
钟子乐二话不说,抱起林麽麽就登上了马车。待几人坐稳后,钟子乐驾驶着马车,朝着最近的那个镇子疾驰而去。
还好,林嬷嬷平日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吃了药后,烧很快就退了,她也很快苏醒过来。
林嬷嬷醒来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姑娘呢?”
三人皆沉默不语,林麼麽放声大哭:“老爷、夫人啊!都是奴才无能,没能保护好小姐!小姐竟然被别人抢走了......”
云秀紧紧抱住林麼麽,同样哭得泣不成声。
陈文煜默默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待两人不再哭了,他才转头看向她们,问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云秀和林麼麽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片刻之后,陈文煜再次开口道:“倘若你们无处可去,不妨随我一同去京陵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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