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乌骨山回到纹炎宫,禾洛就被善言按在议事厅的书房里,没日没夜的处理这一个月堆积的事务。
其实大部分事务善言处理的很稳妥,把那些需要召集长老们商讨的大事处理一下即可,可善言存了心要禾洛吃点苦头,所以拿着记事集,事无巨细的把这个月的事讲了个遍。
禾洛就这样被迫勤勉的就度过了七天。
“阿言~”禾洛挽着善言的胳膊,身体自然的倚在善言的身上,头靠在善言的肩膀,懒懒散散的开口,“我知道错了,七天了。”
善言指尖点着禾洛的头,将她的身体推正,一副公正不阿的样子,“少来,喏,这还有一件。”说着将东西放到禾洛手里。
禾洛感受着手里的重量,刚看一眼,只觉得自已额头的筋突突的跳,“阿言,四门八苑共同呈的大谏,这样的大事要不我明天再处理,也没盖加急印,不必急于今日吧。”禾洛还想在挣扎一下。
善言,“倒也没那么复杂,看就知道了。”
禾洛心里打鼓,却还是挣扎不脱,在善言的温柔的眼神的监督下,禾洛不情愿的翻开了最后一个大谏,映入眼帘的,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招婿。
禾洛立马就想合上这大谏,善言眼疾手快,将手按在了扉页上。
禾洛只能继续看,那是洋洋洒洒写了一页谏文,什么,自古女子二八年华即可成婚,宫主为纹炎宫的存亡操劳至今,婚事也拖延至今时,什么,如今宫内一片安乐祥和,宫主也二十有五,是时机觅得良人,如先宫主那样,与伴侣共主宫内事务,什么,早生子嗣,稳固宫内的稳定。最后壹拾人整整齐齐的署名。
也就是四门八苑,除了小虞掌管的灵信门和没个头领的医苑,其余十方均是参与进来了。
禾洛扶额,自已才安稳几天,催婚催生竟一起来了。怒火蹭蹭的就上来了,“这群人竟是如此闲了么!”
“不同于前些日子议事时的随口一提,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善言边说着边起身,把同大谏一起呈上来的画册也取出来递给禾洛。
禾洛,“画册?!”
善言点头,“打开看看吧。”
禾洛看着这有一寸厚度的画册,手微微颤抖。
翻开画册,左侧是画像,右侧是出身家族,生辰八字,所长之处。禾洛随手翻了几页,人选从宫外到宫内,从大族出身到寒门子弟,从能文能武到长袖善舞,形形色色,倒是看出来制作的人确实用心了。
禾洛气笑了。亏他们想的出,还真有帝王选秀的意味了。
“噗。”旁边的一起看画册的善言终是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禾洛抱怨着说道:“阿言,你也在看笑话。”
善言解释,“虽然呈上来有些日子了,但我今日也才看到里面的内容,难免,”
其实禾洛和善言都明白,这件事虽然看起来是有些匆忙,也不乏有些人将私心藏匿于画册中,但为纹炎宫的稳定和统治的连贯,招婿却也是应放在未来计划中的。
她们从对方眼里都读出了相同的想法,善言终是忍不住说道:“那倒不是多难的事,宫主没这心思的话,他们也没办法,就耳根子不得清净罢了。”
禾洛刚想张嘴,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禾洛,“何事?”
门外传来小梅的声音,“宫主,医苑的药送来了。”
原来已经到了吃药的时间了,禾洛缓了缓,“进来吧。”
小神医来了之后,每日都会熬一副药送来,同药一起的还有几片山楂干,禾洛每次都当着善言的面将药倒掉,把山楂干当做点心吃掉。
禾洛嚼着山楂干自言自语:“这头真的痛了,不然去找小神医看看吧。”
“就这样倒掉安大夫的药,还说要找人家看头痛的症。”善言睨了禾洛一眼。
禾洛,“阿言,你不好奇么?”
善言,“好奇。”
禾洛,“那你都不问。”
善言,“难道问了你就会说。”
“你是懂我的。”说着禾洛再次倚上了善言的肩膀,将一枚山楂干喂到善言的嘴里。
善言,“好酸!”
禾洛看着善言抿着嘴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又放了一颗在自已嘴里,“我倒是觉得挺好吃的。”
小神医到了纹炎宫后,被顺理成章的安排在了医苑,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问也不说,同样的,禾洛不来也不召唤他,起初他便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熬药、读医典,三两日后,纹炎宫的人陆陆续续的得知他回来了,向他问药的人也多了起来,日子也忙起来。
给禾洛送药的鲁渊渟回来后,一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样子,同他一起长大的方野开口到,“渊渟,到底什么事?想说什么就说嘛,不要憋坏了。”
得了方野的话,鲁渊渟一拍大腿,拉着方野就凑到写药方的小神医身旁。小声说道:“师傅,我刚刚去给宫主送药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一个秘密。”
他左右看了看,继续用更小的声音说:“我也不是故意看的,只不过那招婿两个字太大了。旁边还有章金主长子的画像,你说宫主不会和他...”
聚金门掌管纹炎宫的金钱,是宫内最大的家族。
小神医执笔的手顿住了,方野眼疾手快的揽过鲁渊渟的肩膀,同时捂住了鲁渊渟的嘴,硬是将声音卡鲁渊渟在喉咙里没让发出来。
“早知道就让你一直憋着了。”方野用另外一只手,捶了鲁渊渟的肩膀一下,略带嫌弃的说道。
鲁渊渟被方野锤了一下也不在乎,双手并用扒拉开方野的手,向小神医询问,“师傅?”
“就当没见过,没听过。”小神医淡淡的说道。
说总是容易的,行动却不见得能跟的上,小神医停顿下来的笔,再也无法继续写剩下的字,强硬的下笔也只写的出‘扌’,也不敢再写下去了。
他轻叹一口气,放下笔,抬头看向门口。
或许生活就是很多巧合组成的。小神医又想叹口气,但忍住了。
“宫主来了。”他边起身,边小声的提醒自已的两个徒弟。
“宫主。”三个人毕恭毕敬的行礼,只是他们刚讨论过宫主的婚事,这时宫主就来了,方野和鲁渊渟不免害怕。
鲁渊渟更甚,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音,脑子嗡嗡作响,果然不该乱看乱说的,难道是被发现了?可鲁渊渟此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默念小神医刚刚说的话,就当没见过,没听过。
这当然逃不过禾洛的眼睛,“你们俩个,做了什么错事?”
两人听到禾洛的问话,本就直挺挺的身子,绷的更紧了,头摇的像拨浪鼓,眼神求救似的看向小神医。
“你们俩个去继续煎药。”小神医就替两个人找了借口。
禾洛看看小神医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也不再追问,摆了摆手,就见两个人像兔子一样窜出去了。
禾洛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小神医你,倒是挺护着他俩。”
小神医眼睛追着禾洛,“没,那...我这就把他们两个叫回来。”
“不必了。”禾洛绕过桌子,坐到了小神医的位子上,可屁股刚着椅子上,她就后悔了,他刚刚应当是坐在这里,这里还留着他的体温。
这椅子竟像是生了温柔的刺,可,再站起来似乎也不合适,她随手拿起旁边的毛笔,试图转移注意力,可这笔也同样残留着小神医的指温,她脑海里瞬间勾勒出了小神医坐在这里执笔写字的模样
今日有点不对劲儿!
就在禾洛还在思考如何摆脱这不对劲儿的情绪的时候,小神医靠近她,向她伸出手,那种暖暖的,被小神医的体温烘烤而成的空气墙将她整个环绕住,一时来不及反应,便随着他引导,放下手中的笔,翻过了手腕,任由他的指尖搭在自已的脉搏上。
禾洛无意识的咽了口水,终于是找回状态,只是寻常的诊脉。
“这是写给我的么。”禾洛看着眼前没写完的药方问道。
“嗯。”禾洛的脉象上并没有问题,小神医只能询问,“宫主这几日觉得如何?”
“睡眠还可以。只是,”说来奇怪,见到小神医后,禾洛恢复到了一夜无梦的状态。
禾洛看到小神医眼里闪着若有似无的担心,她不禁的想,小神医对每个求医问药的人都是这样的关切么?
“只是今日又头痛的厉害。”言毕,禾洛看着小神医皱紧了眉头。
小神医,“什么位置?”
“这怎么形容呢。”禾洛摸了一下自已的头,很难说清楚是什么位置。
小神医拂了拂袖,“宫主,失礼了。”
小神医走到禾洛身后,手指顺着她头部的脉络移动,遇到穴位时便按一下,并轻轻的问一句,“是这里么?”
痛的地方禾洛会“嗯”一下,其余时候则紧抿着嘴闭口不言。
禾洛今天没有戴任何发饰,头发就简单束在后颈处,这让小神医的手指很容易的穿过发丝,她的头发细细软软缠绕在他的十指。
一丝一寸,按至风府穴时,这样的接触便要结束了,黑白相间,小神医看着自已指尖缠绕的细发,它们似乎再纠缠,也舍不得离开手指,他的眼神变得灰暗,或许,或许只要他顺着头发轻轻用力向下,便能让禾洛仰头看到自已。
禾洛感觉到小神医的手再往下就能摸到自已的脖颈,就会被发现自已略显坚硬的身体,和皮肤上那一层不受控制而起的鸡皮疙瘩。
“小神医。”禾洛张嘴又觉得有点别扭,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小神医果然厉害,眼下我觉得好多了。”还有,我想离开这里。
闻声的小神医慢慢的收回手,他听的懂,她想停他就没理由继续。他努力,用一如既往语气的淡淡的讲到:“宫主应当是这几日操劳过度引起的头痛,药还请宫主按时喝,若头疼时可以辅助头部穴位按摩减缓症状。”
禾洛头皮还是有点木木的,但面上却保持镇定,轻轻点头,“就交给小神医了。”
禾洛站起身,“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就放心了,我走了。”走了两步,听到身后跟随的脚步声,停下背对着小神医说,“不用送。”
小神医就站在那里看着禾洛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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