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黛一家,没有蠢人。
就连她家公认智商最低的舅舅家的宠物狗,也是连续三届全市犬类运动会“业余特种狗”第一名!
一条柯基!
舅舅家这只爱吃葵瓜子站着躺着高度也没区别的柯基,第一次参赛,就打败了准备卫冕冠军的据说曾经有一年半草原牧羊经验的一眼就能叫人爱上的兼具颜值与实力的赛事王者一只名叫“赢家”的边牧。
柯基名叫“姬旦”,但别人都以为是“鸡蛋”。
舅舅也不去纠正,因为“姬旦”本就低调。
起这个名字的原因,是抱它回来的时候,舅舅正痴迷易经。
为什么痴迷易经?因为舅舅四十岁的那一天,早上失业,下午失恋。
突如其来的密集打击,叫他从此迈上了广大中老年男人都避不开的路:玄学路。
69書吧
那天傍晚,他给姐姐(戴黛妈妈)发了一条信息:
“姐,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吓得戴黛妈妈哭着跑出去找人。
到了七点半,谁也没找到舅舅。
戴黛妈妈饿到胃疼,就去了路边的麦当劳。
谁知,竟然偶遇舅舅:
他刚吃完六个“儿童开心乐园餐”,并且已经集齐那一系列六个玩具。
他故意将六个玩具圆弧状地一个个摆在桌面,惹得周围小朋友一脸羡慕。
“这些都是我的!私人财产不可侵犯!看也不能看!走开!”
妈妈推门进去的时候,听到舅舅正大声训斥接近他玩具的小朋友。
“中邪了!”
妈妈事后描述的时候,每次都会说这一句。
但妈妈在叙事时刻意漏掉的信息是:她抓起舅舅的头发,硬生生将他拽出去,拖到垃圾桶旁,还没等舅舅站稳,就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姐,我发现,易经好准…”
“啪!“
舅舅另一边脸也清脆又干脆地挨了一巴掌。
然后,他打了个大嗝。
六杯小可乐里的二氧化碳排出后,舅舅恢复正常:
“姐,我被公司炒了,又被女人甩了。“
“你想怎么样?“
“我想养条狗。“
“我们去找狗。“
于是,两姐弟那天晚上一共跑了五家宠物店。
舅舅最终决定,收养那条在第一家店看到的跟他一样脆弱可怜的小柯基。
第二天,舅舅打电话给戴黛,问:
“我家怎么有条狗,是你拿过来的吗?“
总之,舅舅很要面子。
但是,舅舅很有能力:第三天在老牌裁缝店量订了一套西装后,出门就遇到了来裁缝店旁边的老字号餐厅谈生意的他后来交往了两年的女朋友;第四天猎头联系他问他有没有考虑换一份工作,他说最近在考虑。然后第七天通过面试直接录用。
“啊,想远了!”
当下。
戴黛,全家表堂兄弟姐妹的榜样,竟然男女不分!
她额头发热,身体发冷。
忽冷忽热间,清醒过来。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杜鹃姐姐,你在做什么呀?“
房祥换了一套海军款运动服。
杜鹃蹲下将装了猪头的袋子扎好,笑着说:
“姐姐出来倒垃圾。“
房祥没认真听,扭头看来的方向。
房吉慢悠悠地,还在十米外。
房祥转过头来,瞅着齐麟:
“你的鞋呢?“。
杜鹃才注意到齐麟光脚踩地。
“鞋子坏了。“齐麟回答。
“我有鞋!“房祥边说边看自己的脚。她脚上穿了一双跑步球鞋。
接着,她原地高抬腿跑了八拍…用力展示鞋的功能。
没有然后。
小孩的神奇之处,在于即使无逻辑无条理无可理喻,也依旧天真无邪可爱。
“从未长大的成年人,却没有被这样理解的机会。”
齐麟感叹。
“杜鹃姐姐好。”房吉到了,看到齐麟,也礼貌问好:“光脚的姐姐好。”
“你们过来买什么呀?”杜鹃问。
“我买鱼食。妹妹什么都不买。”
“我们走吧。”
房吉简单交代两句,就往小卖部走。
他散发满满老干部气质:找自己的节奏就可以,别人会跟上的。
房祥这时却朝齐麟冲过来。
齐麟下意识抬起手,避免房祥站不稳摔倒。
其实,小姑娘只是跑过来运球而已,刹车,运球,转身,一气呵成。
不过齐麟双手已经碰到她了。
“一个足球,没有写”吉“字的足球,正飘在河面上。“
右手触碰房吉的瞬间,齐麟大脑里闪过这幅画面。
画面很清晰。
清晰得叫她心跳猛烈加快。
她呆呆瞅着一前一后朝小卖部前进的小兄妹。
到了门口,房祥弯下腰,抱起自己的足球,有种无法跟它分离太久的依恋。
“你干嘛?“
杜鹃注意到齐麟一副神棍显灵般的惊悚抽搐神态。
时间显示18:01。
过一分钟了,还没来。
中介跟小松说,客户18点准时到,让他不要迟到。
以及,不要喷香水,一定穿西装,从人到车子,都要有不沾灰尘的视觉感。
听到“不沾灰尘”,小松是有点生气的。
但是,一看对方报出的租车金额,他马上又释怀了:
“能有这个要求,证明这位老板自己也很爱干净嘛!”
“小松?”
地底冒出来的声音,激起小松一身鸡皮。
他小心翼翼地转向声源。
“烟味没有散开,所以我等了一分钟。”
虽然声音好听,但一丝不苟全绷紧的说话方式与内容,让小松觉得自己犯了死罪。
眼前的全白,有种过头的气质:
西装贴身到多一两肥肉都能无所遁形,边角烫得清晰分明,手肘经常弯曲的部分也没有皱褶;
除了手跟头,哪里都没露:衬衫纽扣扣到了最上面那一颗,而且用一条一看就很贵的领带锁死。
双脚皮鞋的鞋带都绑得完全一致,一致到像工厂批量生产的大馒头。
而且身体不动不颤,连喉结都被控制住。
小松一下子理解了中介说的“不沾灰尘”:全白就像从无菌室意外偷跑出尘世间。
“用完以后,我再通知你取车地点。“
全白见小松不说话,主动开口。
“哦…哦,随时,随便,哪里都可以。“
小松口齿不清起来。
他自认清爽干净,跟邋遢水火不容,但全白这种看一眼就能给旁人造成压迫的程度,他头一回体验。
全白伸手,摊开手掌。
小松一愣,不知所措。
“车钥匙。“全白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多和气。
“哦哦哦哦哦。“
小松反应过来,双手伸进两个西裤口袋,慌乱地从右边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
钥匙圈是普通银色,除了车钥匙,还吊着两个手工编织挂件。
两个都是老虎,大约五厘米长,一只卡通,一只写实。
全白盯着手掌中的两只老虎,犹豫了一下:
“这两样东西,重要吗?“
“重要?哦,不重要,我自己编的。”一直关注着全白反应的小松马上回答。
“如果重要,你最好取下来。”全白较真。
“啊?”
“车有任何损失,都可以赔偿。抽象的东西,我补偿不了。”
全白虽然冷酷感足,但能全程看着他人的眼睛进行言语交流。
小松感觉,对方是不是训练过什么交流技能?如果自然的…怎么说呢,不会这么死板,总会在某一刻出现些飘忽不定。
“不见了没有关系,我家里还有好多。我是编织小能手。“
小松爽快地摆手解释。
因为想要明确告知对方这两只老虎发生什么都无所谓,导致脱口而出“小能手”这个小学生表达。
“你确定?“全白下巴抬高,现出鲜明下颌线
“确定。“小松点头。
全白握拳。
小松看清全白的指甲,一样长度(大概剪完后两天),修过,没有死皮倒刺。
“请问你怎么租到我的车的?“
小松见全白想离开的架势,赶紧追问一句。
“什么意思?“全白对意外之外的问题,适应得不太好。
“我的意思是,你是在哪个平台看见的,我下次多在那个平台上更新一下信息。“
“为什么?“全白对于他人的问题,持谨慎分析态度。
“其实我有点意外,因为租金高好多。我这是头一回租车,想多了解一下。“
“你是新车。“
全白说了四个字,招呼也没打,就这样转身,走了。
他熟练地开锁,上车,关门,启动,踩油门,然后车尾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剩下小松零落在原地。
庾夏看地面动也不动的阮彩。
阮彩的双臂挡在脸部。
庾夏知道,现在对阮彩做什么都可以。
但她脑子马上浮现蒋至说的那句:“她很有用。”
接着,蒋至的话一句句飞快在她脑子里重复一遍。
她双手拍拍两边口袋。
惊喜!
“还在!”
庾夏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很小的睫毛膏。
这是同住酒店的一个女性朋友昨晚遗漏在酒吧洗手间的:
庾夏上厕所,朋友在外面补妆。
出来的时候,朋友已经不见了。
睫毛膏是专柜限量赠送试用款,只有大拇指大小,庾夏随手将它塞进口袋。
结果他们个个烂醉,庾夏将他们扶回酒店后,就忘了这事。
庾夏看电梯显示屏,到达7楼。
她迅速坐地上,同时扭开睫毛膏。
“阿姨。“
老年女人在来人离她五六步的时候,就察觉以及转身了。
所以在戴黛走近停下叫她的时候,她已经看清戴黛的脸。
而戴黛也则有充分的时间,近距离观察她看自己时的全部微表情。
“她记得我!“
戴黛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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