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和向飞扬一直偷偷摸摸地交往着。
虽然同为男子,但是向飞扬却待崔玉极为呵护,唯恐他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平日里也很愿意惯着崔玉的小脾气。
崔玉既幸福又哀伤,他有时候忍不住在想,向飞扬如此这般,是不是想把对姐姐葵儿的爱和遗憾都弥补在他身上呢?
他不敢亲口问这个问题,他怕得到一个不如愿的答案。崔玉软弱地只想当一只得过且过的缩头乌龟,蒙上眼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爱意。
然而,即便是这样,偷来的幸福终有一天还是要还加倍回去的。
有一天,情到浓时无法克制,他们二人躲在自家后院的槐花树下亲热,却被突然回来的崔母张翠兰撞上了。
张翠兰看到自已的儿子勾着自已女儿的前未婚夫的脖子接吻,差一点就要一头栽倒在地。她不敢相信自已所看到的一切,甚至因此开始暗暗怀疑葵儿真正的死因。
面对娘亲的质问,崔玉无言以对,而当张翠兰要求两人就此分开时,他只是捂着被打肿的脸断然拒绝。向飞扬把崔玉护在身后,只说要为他负责。
张翠兰见两人如此,索性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之后,向飞扬为崔玉找了一个临时的住所,两人竟也过上了如夫妻一般的生活。现在想起来,那段躲躲藏藏的日子,竟然是崔玉此生最为幸福的时刻。
可是这一切,都看在林永熙的眼里,他发觉自已的向大哥总是心不在焉地傻笑,也不似从前喜欢在府里练功,总是一到时间就急匆匆离去。
后来派人一查,原来是和自已的小舅子搞在一起了。
他恨得咬牙切齿,不明白为什么向飞扬如此招人,除去了一个崔葵儿,竟然还有一个崔玉!
是的,崔玉后来才知道,原来姐姐葵儿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林永熙一手策划的谋杀,目的就是为了搅黄向飞扬的亲事,让他可以永远待在自已身边。
苏洛听到这里也很是诧异,他问玉郎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向飞扬,玉郎惨然一笑,只说林永熙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即便他知道了真相,却也不敢对向飞扬透露一字。
“你知道我为何自愿走进雅竹楼吗?”玉郎黑沉沉的眼睛看着苏洛,眼眶似含着泪,莹莹有光。
苏洛眉心一跳,低声回道:“不知。”
“是林永熙故意调走了向飞扬出门办事,又诓骗我母亲对我下药,然后把迷晕的我丢进了了衙门的牢里。他对着那些犯人说啊,只要谁上了我,就能减刑。”玉郎嘴角含笑,仿佛是在说一个笑话,他扭头看着苏洛,小声道:“你猜,一共有多少人愿意这样做呢?”
见苏洛不语,玉郎接着笑道:“一共十八人,整整十八个啊,就跟在地狱似的。就算那些犯人并不喜欢男人,为了早点出狱,也是愿意忍着恶心做的。如此想来,你说是我痛苦些,还是他们痛苦些?”
苏洛心脏一抽,不语,只默默看着他。
“你不必用这样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早就已经……记不清了。”玉郎依旧保持着笑容。
苏洛眉心微皱,“难看死了,不想笑便别笑。”
玉郎一愣,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你遭遇的这一切,向飞扬知道吗?”
玉郎摇摇头,“他不知道,这样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知道又有什么用呢。说到底,幸好我是个男子,若是女子遇上这种事,怕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和你主动去雅竹楼又有什么关系?”苏洛不解道。
玉郎低下头,绞着手指,“因为啊,林永熙跟我说,若是我不去这楼里,那么下次被扔进监狱的就是杏儿,甚至……还会有我的母亲。”他抬头看着苏洛,暗哑道:“苏大夫可能不知道,这牢里的死囚,长时间被关在里面,早就憋坏了,莫说是女子,就算是一只母苍蝇飞过去,都没办法全须全尾地出来。你说,如果杏儿和我母亲真的被扔进去,她们还能活吗?况且,杏儿还这么小,她可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说到这里,玉郎的表情有些空洞,似是在怀念,又好似埋怨。
接着,他继续说道:“不过有句话林永熙说真的很在理,他说,反正我已经这样了,如此破败不堪,去不去雅竹楼的,又有多大区别呢。我想着也是,所以便答应了他的要求。所以,还没等向飞扬回来,我便留了手书同他一刀两断。反正他本就因为醉酒误事才不得不对我负责任,如此一来,我们都能解脱,岂不是皆大欢喜?用我一人换他们三人的安稳日子,这桩买卖倒也不亏。”
苏洛咬着牙,拳头紧握得咯咯作响。
“不过你看,我还是挺能干的,为了科举而学的琴棋书画,去了那边倒是派上了用场,这一做就做到了雅竹楼的头牌。苏大夫,我是不是很厉害?”玉郎看着苏洛的眼睛,表情竟有一丝天真,好似真的在等他夸奖一般。
见他如此,苏洛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涸,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良久,他摸了摸玉郎的头,嘶哑道:“玉郎很厉害,你保护了自已想要保护的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玉郎一愣,眼泪不受控地从眼眶里喷涌而出。
他这样一个毫无风骨的小倌,竟有被人夸是男子汉的一天。
可真是……太讽刺了。
苏洛安静地看着他哭了一会儿,随后又掏出了当初被他扔掉的那封信递给他,“不过,我始终觉得你和向飞扬之间是有误会的,不如你看一下他写的这封信吧,或许,你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玉郎看着那封信,伸出手,却颤抖着,久久没有接过。
见状,苏洛把信塞进了他的手里,“现今你的娘亲已时日无多,也为当初的事情悔恨不已,而杏儿也长大成人,能够保护好自已了。玉郎,你也该为自已好好打算打算才是。至于那林永熙,你放心,苏大夫看病问诊的手艺可能稍显平庸,但是对付恶人的法子我多的是,你只管按着自已的心意行事便是。”
闻言,玉郎将那封信按在胸口,低着头久久不语。
苏洛见他如此,便退了出去,留他在房间冷静。
一直守在门口的边无殊见师父出来之后,只说了一句,“师父,咱们可不能跟他们一样,有话摊开说,别玩儿苦情戏那一套。你杀人,我递刀。哪怕是有天你已经把人杀了,没力气抛尸,也一定要记得通知我去帮忙。反正,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我永远是师父最衷心的狗崽子。”
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苏洛跟看到神经病似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一丝莫名的欣慰。
他不知道向飞扬究竟在信里写了什么,只听到,崔玉又哭又笑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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