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哥,当日苏洛是跟我在一起,那天我们新收了一批草药,所以整天都在一起整理药箱和磨药。”苏观潮着急地抢在苏洛前头说道,又怕没有说服力,便又补了一句,“不信你可以去问稚儿,他当时也在一旁帮着晒草药。”
看她这副着急忙慌地样子,钱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心中已然有了疑团,嘴上却还是附和道:“我自然是相信苏姑娘的,想是那个老伯年纪大了看花眼了吧。那在下这就告辞了,深夜打扰,实在抱歉。”
说着,他抱了抱拳,便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只是刚走到庭院中央,他突然大喊一声,“苏稚,苏稚可在家中,钱哥哥来找你玩儿啦!你快点出来呀!”
见状,苏观潮刚刚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并未同苏稚提前打过招呼,这孩子年岁又小,自是不会撒谎骗人的,万一他如实道出那日苏洛并未在家,届时即便他们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就那一个目击证人和他们被戳穿的谎言,就能够切切实实做实苏洛的杀人之罪。
她虽然不赞同苏洛使用极端地手段报仇,可是也并没有真的想将他送进监狱。这个孩子,并不是无药可救啊。
于是,她扭过身,偷偷示意苏洛赶紧跳窗逃跑。几年前,他曾经救过一个落难的僧人,对方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便传授了一些武功给他,虽然算不上多么厉害,可是逃命却是足够的。
然而,苏洛却摇了摇头,无言地拒绝了她。
无论如何,哪怕是下狱斩首,他也是绝对不会连累苏观潮的。
如果他真的就这么跑掉了,到时候官府抓不到人,势必会来找她的麻烦。在这个世道,苏观潮一个弱女子苦苦经营这家医馆已是不易,如今能够仗着祖辈的余荫得一些官府的差事才能勉强过活,若是为了他得罪了官府,那么她以后的日子又该如何呢?
“钱……钱明哥哥,你这大半夜了找我玩儿什么呀?”苏稚一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边从自已的屋里走了出来。
钱明一看到他出来,便快步上前,更有意无意挡在他面前,不让他和苏观潮他们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他弯着腰,笑眯眯地问道:“苏稚,你钱哥哥给你拿了一个非常好玩的玩具,只是再给你之前,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玩具?”苏稚一听到有好玩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连忙催促道,“钱哥哥你快问,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好小子。”钱明摸了摸他的头,沉声问道:“你还记得七日之前,你、苏洛还有你的师傅,都在干些什么?”
“七天前?”苏稚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么久之前是,我哪里还记得。”
“不着急,你再好好想想,钱哥哥有的是时间等你。”
苏观潮站在不远处,眉头微蹙,一脸焦躁地望着他们。
即便苏稚说忘记了,也比他想起来苏洛当天不在家要好。
突然,苏稚大声喊道,“啊,我记起来了。”
此话一出,钱明几乎开心地就要跳了起来,这案子总算有个了解了。虽然私心了他不希望苏洛牵扯到这件凶杀案里,可是方才苏观潮的表现却让他不得不怀疑。
“真棒,那你告诉钱哥哥,那一天,你们都在哪儿,都干了些什么?”
苏观潮闭上了眼,不忍再听。
按当朝法令,杀人毁尸者,无论因何缘由,无一例外都会被判斩立决。
事已至此,已然是回天乏术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已的徒弟走向一条死路。
苏稚歪着头,眼神真挚地说道:“那一天我们三个都在院子里处理药材呀。”
“什么?”钱明大呼一声,怕吓到苏稚,又降了声调,再次问道:“苏稚,你确定没有记错?这么多天前的时候,你会不会记混了,要不要再想想?”
苏稚摇了摇头,懵懵地看着钱明,“我当然不会记错啊,那天突然来了一大批药材,然后看天色又快要下雨似的,所以师傅命我们二人快速处理好收纳进药箱,不然被雨淋湿就全完了。那天我都快累死了,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孩子自然是不会撒谎的,何况他这次来的突然,想来他们也来不及串供。
钱明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我的玩具呢?钱哥哥,你可不要诓骗小孩呀。”苏稚伸出手,理所当然地讨要自已的礼物。
“这……”钱明一脸尴尬,他方才只是为了套取口供才胡乱编的瞎话,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当真了。
“稚儿,不可无礼。”苏观潮走上前来,低声喝止。
看师父生气了,苏稚撇了撇嘴,低下头去。
“苏姑娘莫怪苏稚,是我……”钱明还想为苏稚争辩几句,却又被苏观潮用眼神压了回来。
只见她冷着脸,淡淡道,“你虽不信我所言,现在有了稚儿的证词,想必也可放心了。天色已晚,钱大哥不如早点回去交差吧。”
“苏姑娘,我……”钱明本就心仪苏观潮,见她真的生气了,便开始着急起来。
然而, 苏观潮却侧过身去不看他,“洛儿,送客。”
于是,苏洛快步上前,朝着钱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走在前面引路。
“那,苏姑娘,在下告辞了。今日唐突,来日有机会钱某再好生向你赔礼道歉。”语毕,钱明便随着苏洛走了出去。
见他走远,苏观潮才松了一口气,她转身摸了摸苏稚的头,问道:“稚儿,那日你大师哥明明不在家,你怎么那样对钱大哥讲?”
苏稚努了努嘴,满脸童真却有一脸严肃道:“稚儿虽不知钱哥哥这么问我是为了何事,但是稚儿始终记得师父同我讲过,在这个世界上,咱们三个是最亲的亲人,无论发生何事,我们都要守望相助,共同进退。钱哥哥虽然待我不错,却始终是个外人,更被说他今天还是穿着官服深夜造访,不想也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事,稚儿自然是要帮着师父和大师兄的。师父,我方才那样说,有没有问题?”
小小年纪却观察细微,无父无母的孩子总是要更加成熟一些。
苏观潮鼻子一酸,伸手将他揉入怀中,低声道:“稚儿说的很好。”
而门外,苏洛正笑着向钱明道别,颇有深意道:“钱大哥慢走,夜深风露重,仔细脚下的路。”
钱明转身看着站在门下的苏洛,借着朦胧的月色,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他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苏洛,你实话告诉我,究竟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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