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铭对新弟子的召见日益频繁,从第一次的新奇到第二次的疑惑,再到现在的每日例行公事。
江雪伊第二次去的时候,已经能确定茶里加的东西,是一种补药。
补药虽好,若是天天喝,身子再康健的人也承受不住体内气血翻涌,轻则流鼻血,重则练功走火入魔而亡。
每次召见,贺远铭既不聊宗门之事,也不传授武功心法,只是让人喝了茶就走,提醒你回去打坐歇息,偶尔问两句江湖近况。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喝下那杯茶。
第三次召见时,江雪伊鼓起勇气,问了一个问题。
“敢问宗主,这茶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为何有此疑问?”
江雪伊谨慎回答:“每次从宗主这回去,发现练功更顺利了,所以……”
贺远铭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没错,这茶普通人喝了能强身健体,习武之人喝了更是大有益处。”
江雪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茶也是对你们的一种考验,你很不错,第一个猜出来了。”
“弟子也是误打误撞。”
“考验还未结束,此事须得保密。”
“是,弟子一定守口如瓶。”
召见结束后,贺远铭将左护法叫入房中。
“明日加大剂量。”
左护法面露难色,“宗主,这两日的药已经加了剂量,若是再多,恐怕他们的身体会出现问题。”
“出现问题就先停药,总会有人无事的。我们得快些,没时间了。”
贺远铭又问:“找到武原了吗?”
“还没有。”
“不用找了。”洛冲已死,武原失踪多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是。”
***
江雪伊回到西三院,刚拐进后院,便看到两个女弟子鬼鬼祟祟地抬着一个竹筐要出去。
她偷偷跟在后面,看着她们出了偏门,去了后山的树林。
江雪伊这才发现,西三院离后山竟如此之近,且树林深处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小断崖。
两名弟子把竹筐往断崖下一扔,才歇了口气。
“你说文师姐到底在做什么啊,最近死得越来越多了。”
“嘘。”另一名弟子紧张地四处张望,“小声点,不该管的你别管,省得让师姐知道了要罚你。”
“狗也是一条命啊,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八只了。”那女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同情。
“行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免得被人看见。”
二人匆匆离开小断崖,消失在树林中。
江雪伊等到她们走远,才从大树后走出,刚才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走到崖边,探头往下看,断崖不算高,底下堆满了竹筐,风中夹杂着一股腐烂的恶臭。
有一个竹筐恰好被石壁上的藤蔓钩住,悬在半空。
江雪伊找来一根有倒钩的树杈,钩住藤蔓,小心翼翼地将竹筐提了上来。
竹筐里躺着一只七窍流血的狗,死状凄惨,眼珠子睁得很大,仿佛要爆出眼眶,十分骇人。
狗的尸体还是温的,显然刚死不久。
这一幕让江雪伊心中一震,她突然想起何荣的死状,与这狗惊人地相似。
她想不通,文竹拿这些狗做什么。
***
江雪伊匆匆回了西三院的房间,将近日搜集到的线索和消息详细记录下来。
刚放下笔,李赫和沈从就来了。
江雪伊将写好的东西,递给二人,“你们先看看这个。”
李赫和沈从迅速浏览了一遍,江雪伊得到的消息和他们相差无几。
江雪伊眉头紧锁,“你们觉得文竹在做什么?”
沈从想了想,“可能是她医术不精,拿这些狗练手。”
江雪伊点头,“这个有可能。”
“还有一种可能。”
江雪伊和沈从都看向李赫,他继续说道,“试药。”
江雪伊恍然大悟,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文竹可是会医术的。
“断崖下那么多狗的尸体,她岂不是天天给这些狗吃药。”
江雪伊回忆道:“我记得那个女弟子说,最近死得越来越多了。”
“不仅天天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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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伊与李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还加大了剂量。”
所以才会死得越来越多。
沈从“哦”了一声,“说句不好听的,我们现在和这些狗很像,天天去宗主院里喝茶……”
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脸色哗然一变,“所以,贺远铭在拿我们试药?”
江雪伊和李赫沉重地点了点头。
沈从暴跳如雷,“贺远铭真不是个东西,光明正大地骗我们给他试药。”
“今日的药比昨日重,过不了两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江雪伊转向李赫,“我们的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刚收到消息,隋庆带人已经混进来了”
“外面呢?”
“外面有江怀安排,差不多摸清了铭远宗周边的地形。”
“重点盯着贺远铭,还有那个废弃的院子。”
“放心,我会安排好。”
————
入夜,铭远宗的暗牢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偶尔传来滴水声。
一名衣衫破烂的男子蜷缩在破旧的木板床上,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身后传来“吱呀”开门声,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但身体依旧一动不动。
贺远铭步入暗牢,目光在男子身上短暂停留,然后继续往里走,直至尽头的石室。
石室内空无一物,只有墙壁上的几盏灯,投射出微弱的光芒。
他上前扭动其中一盏灯座,随着“轰隆”一声,墙壁上的石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石床,床上躺着一个女子。
贺远铭走到石床边,心疼地摸着女子的脸,“阿岚,我已经找到方法了,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你醒来,你再等等我。”
女子面容白皙消瘦,紧闭着双目,双手相叠在腹部,如同沉睡中的雕像,一动也不动。
贺远铭在石室内自言自语,时而微笑,时而沉默,情绪起伏不定。
他在女子身边逗留了许久,最终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石室。
当贺远铭再次经过暗牢时,忽然停下了脚步,淡淡地说道,“你马上就能和家人团聚了。”
左护法望向木板床,那人还是方才的姿势,没有任何动静。
“明日便开始了吧。”
左护法有些诧异,仍然恭敬地回答,“是。”
直到二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暗牢的深处,木板床上的男子才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滔天的恨意和深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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