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西郡两条黑亮的轨道,不断运送物资和武器前往西部旷野的各个城镇和卫所,墨山特产货物又从胡图里至氓仓到载美城。
曲莹带了几名女军士陪着李红坐进了专门拉人的软座车厢,车座上铺了锦被,柔软舒适。
车厢抖动了一下,开始前行,李红揭开车窗帘,探头出去。
“姐姐!拉车的牛马怎么不见?”
“咯咯!弟妹!这个不用牛马拉车,是我二弟做的热气车,只要把水烧开了,双轨车就能跑起来了。”
“这么神奇吗?”
“可神气了!还得了一座大宅的奖励,现在在铁厂里横着走呢。”
69書吧
曲靖的高光时刻得益于曼姑,时不时找借口从临西郡回铁厂看望母亲,实际是回来喝曼姑的豆浆,吃曼姑的豆腐。大头碍事就把他安排到城卫去训练,甜蜜的日子激发了想要改变马拉双轨车的速度问题,马拉双轨车速度可以就是一路走一路停,石子道基对马蹄损伤太严重,时不时停下来换修马蹄铁,临西关到墨山要一天才能到达,天一黑就不能行车了。曲明抽空去工物间摸索有什么能使双汇车能脱离牛马行走的办法,一日发现火油工师在蒸煮刚采出的黑油,铁盖的出气孔呼呼喷出油气,吹动上方巨大冷水罩直颤抖。
“陈师傅!这铁罩多重?”
“八石有余。”
“这么重?”
曲靖自已做了一只缩小版的密封蒸锅,让铁匠打造一根铁管出气,出气管塞进一根接了铁棍的盖子,棍子一端抵住一块三石重的铁块,密封锅里注满水猛烧,等待热气喷薄而出,果然铁块被推翻,密封蒸锅铁架都变形了。
曲靖请教精通器械制造的工师,如何能使铁棍冲出去再收回来,经过反复改造测试,一台两个入气管一个排废气管的热气机造成了,装上六个轮子,曲靖坐在蒸锅后面安装的座位上,在双轨车实验铁轨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一旁的工师惊呆了,一个粗俗军官竟然能创造如此神话,飞速报告曲父和钟城主,墨山铁厂迎来新飞跃。
曲靖的热气机运用在矿运、货运、军运方面大力开发运用,当曲何的马车在巨熊国坑坑洼洼的道路上艰难前行时,曲靖开着一辆热气机车带着曼姑行驶在去淇镇的大道上,两人还把铁车开进树林里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曲靖往煤灶里舔了两铲煤,关上灶门,拉着曼姑上车,开到最大速度向淇镇奔去,曲靖成为整个寰宇第一个拥有私家热气车的人,风头无两甚至超过了自家英勇无敌的弟弟。
曲何和金海正坐着马车颠簸着前行,巨熊的大路被骑兵踩踏的到处是坑,马车已经被颠坏了几次,金海尴尬地看着眼前这位少年,曲何笑着说:“没事!可能我们这辆车太轻,容易被颠坏。”
车一顿,不动了,赶车人传来吆喝声,车子还是一动不动。
“公子!车轮扭进坑里了。”
“扭进坑里?”
曲何没听懂,只感觉马车有点斜,两轮马车很难斜成这样,决定下车看看怎么扭的?
下车才明白,两个深坑错落在地面相差半个车轮,马车轮子卡在坑里陷进去一半,需要人手将马车抬出来,好人过来硬是将马车抬了出来。
“大人!一边车轴断了,需要时间换车轴。”
“休息一会再继续走。”
“是”
曲何拿了一块从鱼梁带来的鲜牛肉,点起一堆火,切片烤了起来,不远处工师抱怨赶车人不看路,赶车人委屈,看着像小坑,没想到这么深。
曲何笑着递给金海一片烤肉,撒点香料在上面,“试试!”
金海咬了一口,鲜香嫩滑,顿时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这片牛肉。
“牛肉,鱼梁的野生黄牛,不用怕!”
“大人!此乃珍馐美味,平生能吃一次无憾!”
“言过了,我带了半头牛,想吃就吃。”
“大人!我还是坐后面的粮车吧!”
曲何心想,可别把我一车香米嚯嚯了。
“你要是去坐粮车,我这一路没个说话的得憋闷死了,车坏了修好就行。”
金海只好答应。
曲何人马绕北而行,纯属被美景吸引去的,淇镇的山是婉约的美女,这巨熊的山就是狰狞的巨兽,千里沃野不见村落,一眼望不到边际,满眼枯黄却让人心胸开阔、豪气满怀。
金海身体还在恢复中,没有曲何这么好的精力,马车行到平原,在厚实的草甸上行驶,平稳舒适,很快睡着了。
太阳要落山了,依旧看不到一个村落和城镇,看来今天要在平原里扎营休息了,忽然有守卫骑马冲过来逼停曲何马车,急停的惯性使曲何差点撞到马车前门框,金海直接摔出座位,'啊!'的一声传来,坐起来的金海捂着鲜血淋漓的嘴,曲何看着都牙疼,掀开车帘,刚要发怒,守卫急报:“西北处有骑马人鬼鬼祟祟跟着我们,我们去追,没有捉到人。”
“冒冒失失!告诉百卫长就可以了!”
“是!不过这里我们军队没有来过,怕有巨熊骑兵骚扰。”
“告诉百卫长,多派人四处探查,夜里注意警戒!”
“是!”
曲何回身查看金海,金海撞到小桌角上,掉了一颗牙齿,三颗牙齿松动,嘴唇开了个口子,曲何喊来医官,医官俨然和金海成了好友,异常细心上药止血,并安慰金海没多大事,等到城里给他装上义牙。
“小伤!嘶!没事没事!”
曲何说道:“刘医官,金先生的义齿装个黄金的,我出,金先生,别担心,和我在一起,无性命之忧。”
金海捂着嘴点点头,不知是感谢曲何还是认可曲何的说法。
医官走了,天色也灰暗起来,外面风景是看不了了,马车在平稳前行,曲何一颗八卦之心燃烧起来,问金海的英勇悲壮的过往,金海吸溜着嘴,脸色变得比断了四条肋骨还惨白,那些伤口又要被揭开一次,还拒绝不了,就忍着嘴痛声情并茂地说了一遍。
金海出生在汉平城一个贵族家庭,从小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十五岁后命运陡转,先是做文官的父亲暴病身亡,一年后母亲悲伤过度也随父亲而去,剩下的家产也被父亲的小妾伙同家仆卷走了,只剩下房子的金海,用了三年把三十间的祖屋变成了三间陋室,因自已识字,被书舍先生看中给了一份教书的差事,后来遇到自已的妻子,妻子比他大六岁,每夜如狼似虎,书生气的金海觉得这样有违圣人教诲,故经常在书舍里过夜。一开始妻子只是骂骂咧咧,后来回家也不理睬他,邻居们风言风语传到金海耳里,金海气不过,趁书舍午时休息回家找妻子问清楚,等他去开家门时,门从里面拴上了,他没大力开门,而是自作聪明跑去后窗听墙角,只听房内污言秽语,淫声喘息,听的他怒火中烧,这贱人真的在偷人,于是踹开房门,两人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金海抄起撑窗木棍,一顿猛砸,打的两人浑身是伤,惨叫连连,邻居们一听要出人命都跑进屋劝架拉人,其实都是想来一饱眼福,尤其是贼头贼脑的孙二,急忙上去给金海妻子披衣服,又看又乱摸一通,奸夫的叔叔是判官,判了金海流放之刑。
曲何感慨汉平城刚平叛不久,刑罚审判还不完善,冤枉好人的事估计不少。
“那个奸夫怎么判的?”
金海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约摸三两。
“判赔我三两银子。”
曲何怒了,“等我们回汉平城为你报仇雪恨!”
“公子!算了!气我也出了,遇到您算是我一生的荣幸,我已经把过去放下了。”
曲何看到他眼眶里竟然有了泪花,肋骨断了,腿断了,肋骨再断,牙齿撞断,没见他流过眼泪,这次竟然流泪了。
营地已经找好,是个避风的坡地,牙齿掉了,是不能吃硬质食物的,只好熬了一大锅牛肉汤,大家一起喝。
子时,都在安静的休息,一支啸箭被触发,众人迅速起身迎战,外围明暗哨已经被敌人清除了,四周黑黢黢看不清有多少人马,集合攻击哨音吹起,曲何也上马向四周看去,黑压压一片分不清是人是马。
“你们是什么人?”曲何用巨熊语问道,无人回答。
“你们是什么人?”用蓟荻语和官话问了一遍,有人说话了。
“北朝军?怎么到了巨熊国土了?”
东夷口音的官话,曲何放下心来。
“巨熊国都已经被我北朝军围困,你们的头领是谁?”
顿时一片火把亮了起来,曲何一看吓了一跳,火把照到的人马足有五千人。
一员老将赶马走了出来。
“老夫郭贵,原疏雨城城主,后伯夷叛乱,未能附和,被赶到巨熊国内,敢问公子何人?如何到了巨熊北地?”
曲何驱马上前,一抱拳:“老将军!东夷后伯夷已死,现在东夷蓟荻都在我神龙卫的管理之下,疏雨城隆平将军现在就在蓟荻王印城,疏雨城还有六位将军带兵镇守,老将军可安心回故乡了。”
老将浑身一颤,颤声道:“你说的当真?这天变了?后伯夷六十万叛军那么容易被消灭?”
“北朝二皇子平叛一年,后来神龙卫派陈昂将军三十三天灭了后伯夷,现在东夷全境都在神龙卫统治下,你不信可以拿着我的手书去疏雨城求证,正好我看上了这片平原及北边地域,全部占了,你派的人把疏雨城守军带出来占领这一大片土地。” 曲何招来火把,取出纸笔,写了一封调兵命令交给老将,老将接过竹纸,看了一遍,双手颤抖地说:“好!我这就派一队人去疏雨城。”
“老将军怎么称呼?我叫曲何。”
“曲公子!我叫公孙直,隆平是我女婿。”
曲何下马躬身行礼,“曲何有礼!公孙将军有个好女婿,救过我的命,是一员有勇有谋的将军。”
公孙直也下马躬身,“曲公子是北朝王子?”
“老将军不嫌弃到马车一叙。”
“好!”公孙直刚要与曲何并行,几员偏将喊道:“将军!”
曲何笑道:“同是北朝军士,不用担心,都下马来喝牛肉汤。”
老将军也示意无事。
马车中,金海向老将军施礼,曲何介绍金海为蓟荻学者,书舍先生。
“老将军!你属下目前多少军士?以何为生?”
公孙直叹口气,“我自疏雨城出来,三万人五千多人,目前只剩一万余人,之前占过一座小城,又被夺回去了,目前就靠游击打劫巨熊人。”
“老将军!这哪里有城堡?去夺一个,这么多人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东北方有座畜牧城,离这里两百多里,守军三万多,牛羊满城。”
“老将军今夜就在马车里休息,明日直接去城堡附近,我想想夺城办法。”
“好!”公孙直心里直嘀咕,年轻小子能有什么奇谋妙计。
金海张了张嘴,一股鲜血从豁开的上嘴唇里溢出来,曲何一看就知道他有话说。
“别急!轻轻说话,嘴上的血擦擦吧!”
曲何递去一块绢巾,金海接了擦了擦嘴上的血,慢慢说道:“我有办法进入城堡!就是……嘶!我能骗开巨熊人的城门。”
曲何一听乐了,“金先生,你这是立了首功,现在不用说,先休息,明天伤口稍微愈合不流血了再说。”
金海点头躺下休息,老将军心想我两万大军攻了十多天都没攻进去,你能有啥好方法进城?年少轻狂。
马车很宽敞,睡四个人都绰绰有余,老将军出去交代几句,转身看见两位少年已经呼呼大睡。
辰时吃饱喝足,整队向东北方前行,曲何问金海有个良策骗开巨熊城门。
金海经过一夜休养,嘴唇愈合了不再流血,精神也恢复不错,说道:“需要一车银钱米粮,我去买牛羊,一个会说巨熊语的人随我一起去。”
曲何一点就透,命百卫长收集兵士散碎银两,用于打发巨熊守城军兵。
又从公孙直属下军士换了衣物,曲何、金海、两名守卫,四人行商打扮,坐在一辆装满黄金的车上,曲何担忧这么多黄金一旦暴露,会被谋财害命,于是又搬空大半黄金,从公孙直军中筹集几千两白银覆盖在黄金上。
“公子!巨熊人商贸交易比较讲诚信,只要钱物两清,会帮忙将牛羊赶到指定地点,这点放心!”
“金银不用在乎,保住性命最重要!”
行至未时,终于看见枯黄草原中隐现城墙,命令百卫长寻找隐蔽作战地点,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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