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落一沟,毛毛细雨滴到秋。
69書吧
今天好像一天都在下雨。
德宝已经四个多月了 ,偶尔能够自己翻身。
他现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人叫他翻身,给他做小操,活动他的手和脚。
七八月的天气,只穿了一件薄棉的小连体衣,那小脚小手像极了胖胖圆圆的小莲藕,一骨节一骨节的。
小小的年纪,饿了渴了也不哭,最多哼两声就完事了。
青鸾怀孕已经九周多了,顾晟这两天都在准备回楚庭的事情。
青鸾怀孕十二周的时候就要在吴院长的医院建档。
运气不错,青鸾都没有什么太激烈的孕期反应。吃的东西也没什么挑剔,基本上是顾晟做什么她吃什么。
只是她有点嗜睡,白天的时候多半的时候都在睡觉。
就连吃饭的时候,有很多次都是吃了一半就趴在饭桌上睡着了。
顾晟做饭也做出了经验,菜品一次有两三个就够,量少一些,保证能在二十分钟之内吃完,然后在青鸾睡醒之前再下一小碗面。
青鸾最喜欢吃的是番茄熬汤底的汤面和拌着小肉丝的拌面。
青鸾喜欢应季的水果,简单的说,就是有什么吃什么。
顾晟觉得他的小姑娘真是太乖了。
今晚的雨有点大,顾晟仔细的检查了门窗,转过身来的时候,青鸾已经在大床上睡着了。
德宝的小床一边的围栏已经放了下来,床围也放下了一边,和大床拼在了一起。
这两天经常打雷下雨,德宝太小了。
德宝太聪明,只在初初的一两次哭过,后来只要夜里打雷,他就会自己翻到青鸾怀里。
德宝瞧见顾晟,转过头又瞧了瞧青鸾,伊伊啊啊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妈妈睡着了。德宝跟爸爸去喝奶,好不好?”
不知是德宝真的听得懂还是事有凑巧,德宝竟然点了点头。
轰隆一声,几道白光闪过,带着土腥味的雨水快速的穿过树叶噼里啪啦的打在屋檐上落了下来。
顾晟的眉头紧锁,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高跟鞋,红色高跟鞋,棠棠一定会喜欢的。”
德宝吓得一个劲的往青鸾怀里钻,青鸾也被吵醒了。
青鸾脸色不太好,一手抚着胸口,喉咙一下一下的在吞咽。
终于忍不住扯了扯顾晟的衣袖,指了指德宝。
顾晟原本就打算去抱德宝,现在更是快了一步把德宝抱了起来,轻声细语的哄他。
青鸾连鞋都没有穿,快步冲进洗涑室趴在洗漱池里吐了出来。
顾晟只好把德宝放在两个枕头中间,跟进洗漱室里。
青鸾额头冒着细汗,恶心干呕的感觉怎么都止不住。
顾晟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杯干净的水递给青鸾簌口,一手在她的背上由上至下的抚摸。
青鸾簌完口后,顾晟又给倒了一杯凉白开。
青鸾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浑身卸了力似的靠在顾晟怀里。
顾晟一边撑住她,一边给她喂水。
一把抱起青鸾,“今天怎么吐得这么厉害?”顾晟心里清楚,青鸾的苦日子怕是要开始了。
青鸾摇了摇头,躲在顾晟怀里没有说话,顾晟也不恼,轻轻的把青鸾放在大床上。
德宝睡在了顾晟这边。
“阿晟,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青鸾总算缓了过来,靠着他说话。
“有,是个女人的声音。”顾晟的耳力很好。
“不会…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青鸾开了句玩笑。
当然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是人 ,一个女人。”
“嗯?”
顾晟怎么会对一个女人这么感兴趣?
“她是薄教授的媳妇董阿姨。”
“嗯?”
“薄教授今天来找过你,只不过你在睡觉,我替你推了。”
“啊?”是不是怀孕变笨了,她怎么听不懂。
“薄教授想让你帮忙看看她媳妇。”
“薄教授不是我们学校中文系的老师吗?他想请人给他媳妇看病,直接找我老师不就好了?”
“欧阳教授和薄教授是同事,可能薄教授不想家里的事被同事知道吧。”
“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今天听薄教授谈起过几句。”
薄教授的媳妇原本是个舞蹈老师,两人有个女儿叫薄棠棠。
薄棠棠也很爱跳舞。
薄棠棠的五官并不十分出色,只一双伶俐的眼睛配上柔和的柳叶弯眉十分的出彩。
薄棠棠从小跳舞,仪态十分出众,一款普通的素色长裙穿在她身上都会增添几分娇美。
薄教授在京大教书育人多年,京大的薪资一向不错。
他的媳妇董玉霞也是正儿八经的老师,也有一份工资。
所以薄棠棠爱跳舞他们家也供的起,也从来没有人觉得这事不对。
可惜好景不长,薄教授一家在动乱的时候被下放了。
那天造反派来搜了薄教授的家,稍稍贵重的东西都会被一扫而空。
薄棠棠有很多高跟鞋,一双红色高跟鞋尤为显眼。
薄棠棠当时就很慌,嘴里小声嘟嚷,“怎么会?明明藏好了的。”
那会环境很特殊,薄棠棠也是懂的,很多东西她都悄悄处理掉了,唯独这双红色高跟鞋她舍不得。
她藏在了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可搜家的时候还是被搜出来了。
就是因为这双高跟鞋被造反派抓住了把柄。
说棠棠是资本主义的大小姐,说她剥削劳动人民,他们一家都是剥削阶级,是人民的吸血鬼。
说她是舞女作风,不知羞耻。
结果薄教授一家被下放到北乡,住牛棚,放牛。
北乡那地方冬天很冷,薄教授一家被赶出来的时候连一件厚衣服都没带,只有几件衬衫毛衣。
薄棠棠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红色高跟鞋给家里带来了麻烦,所以做什么事她都任劳任怨抢在前头。
薄教授和董老师劝过她,家里的事情不是她的错,是那些造反派不讲道理。
他们有心找茬,不是这件事也会有下一件事。
可薄棠棠还是郁结于心,每天都劳作繁重,身体也慢慢垮了。
薄棠棠得的是肺病,北乡那地方又冷,她的肺病也就好好坏坏没有断根。
薄教授家里所有的钱一分也没带出来,在北乡挣的公分换了粮食也没剩多少。
钱全花光了,薄棠棠也没好多少。
最糟糕的是在薄教授一家平反的前一天,薄棠棠病死了。
董玉霞当时就疯了,拦在木棺前面嚎啕大哭。
博教授忍痛将薄棠棠给烧了,一个白瓷骨灰坛带着薄棠棠回到了燕京。
董玉霞时好时坏,从那天以后就神志不清了。
只记得薄棠棠的红色高跟鞋。
薄教授怕人背后嚼舌根,就把原来的房子重新又卖给了学校,在离学校三站远的地方买了房子,还是校长帮的忙。
可董玉霞一到打雷下雨就犯病,一犯病就会找原来他们在学校的房子。
薄棠棠会回家的,董玉霞是在找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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