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贤的葬礼自然是隆重的,用上好的檀香木打造的棺材外覆上了丝绸锦绣,内藏珍宝无数,以供柳南贤在阴间使用。
王府上下鼓乐齐鸣,哀声阵阵,有真心的难受,也有的只不过是被迫应个景而已。
李承欢身着一袭素衣,立于灵前,泪流满面,其悲痛之情,令人动容。
之后,送葬队伍浩浩荡荡,从王府出发,穿过繁华的街道,一直延伸到城郊桃花岭的墓地。
李承欢更是亲自执绋,一步一步缓缓前行,仿佛要将所有的哀思都融入这漫长的送行之路。
终于,眼见棺材入了穴,李承欢亲手捧起土撒了上去,再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柳北惠之墓,全身一软,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吴影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大喊道:“殿下,殿下!”
“三哥!三哥你醒醒啊!”
“快,传太医!”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回声震撼着整个桃花岭,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仓皇飞起,消失在绵绵的绿色中。
……
待李承欢再次醒来已是在寝殿中了。
“南贤!”李承欢一声惊呼,猛然坐起。
“三哥,你终于醒了。”李怀诚趴在床边,也醒了过来,兴奋地朝外喊道:“陈公公,让人送些吃的来。”
“我没胃口。”李承欢虚弱地往后一靠,“什么时辰了?”
“天都黑了。”李怀诚叹了口气,“三哥,你放心,我守着他们把柳大哥安葬好了才回来。”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的梦,梦里跟南贤相识相知……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聊天,他教我狩猎练功夫,我便教他书法作画……我们还一起找来一本酿酒的书,去野地里采回来好多山楂,正准备酿山楂酒,可是……一眨眼,他居然……全身慢慢地消散了……”
李承欢抚摸着手腕上柳南贤送的核桃手串,喃喃地讲述着自已的梦境,泪水再次淌了下来。
“三哥,事情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殿下,杨太医吩咐了,您醒了先吃点肉沫粥。”陈忠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拿勺子搅拌了几下,犹豫着要不要动手喂。
“陈公公,我来吧,你去忙吧。”李怀诚接过粥来。
“是。那就有劳诚皇子了,老奴告退。”
“三哥,你先把粥吃了,我还有话说。”
李承欢抹了把泪:“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没事。天也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戴妃娘娘本来身子就弱,回去晚了,她又该担心了。”
李怀诚却没有起身的意思,舀起一勺粥送到李承欢嘴边:“三哥,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就比如我母妃,她一直都身康体健,之所以三天两头病着,每天都沉迷于诵经礼佛,无非就是为了自保。”
李承欢轻“嗯”一声:“我知道。后宫之中,因为受宠而滑胎、丧命的大有人在。我其实还有一个弟弟的,就因为我母妃一时不慎从台阶上摔下去而胎死腹中了。
母妃就是因为那场意外而不能再有孕了,这几年若不是因为有武胜侯撑腰,哪能受宠这么久?”
李怀诚脸上露出同龄孩子难有的深沉来:“俞贵妃这些年一直都小心谨慎,可是……有些事,又怎会真的就万无一失?”
李承欢一把接过粥吃了两口:“粥我吃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难道三哥这些天没听到传言吗?”
“什么传言?你有话直说!”
“传言说武胜侯意图不轨,与玄祯多次密谋,还在给父皇的仙丹中下毒……”
“你听谁说的?”
李承欢紧张起来,柳南贤出事前一晚,他突然讲起俞贵妃兄妹指使玄祯谋害圣人的事,还道明俞贵妃有旧相好。当时自已是怀疑的,所以第二天才急着和丽娜赶去宫中查探。
通过那只手镯证实或许还真有一个叫邓欢的人。只是……联合玄祯下毒的事,是平日里温柔贤惠的母妃做的出来的吗?难道母妃不知道谋逆是何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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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李承欢也不准备隐瞒,直言道,“南贤出事的前一天给我说过,所以我那天才急着进宫去找母妃问个明白,可见她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就没有追问。本来准备回府再问问南贤的,没想到……”
“三哥,”李怀诚握住他的手臂,以免他又陷进对柳南贤的悲痛中,赶紧转移话题:“三哥,给你说件事:
我早上去给父皇请安,刚好听到易武在对父皇禀告,说‘手下的党羽都查清了’,父皇很气愤,连杯子都摔了,说‘他以为交了兵权就算悔过自新,朕就可以既往不咎了?’
我只听到这两句,李国昌便出来告诉我父皇有要事处理,让我不用请安了。”
“父皇他们在议论武胜侯?”
“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李承欢平静地说,又端起碗吃起粥来。
这表现显然让李怀诚有些意外:“三哥,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急呢?”
“我急什么?”
李怀诚却急了:“父皇这人做事的手段你还不知道吗?一旦发现有人敢不忠,他怎会轻易饶恕?如果武胜侯真的谋逆,而俞贵妃也有所牵连,那你该怎么办?”
李承欢脸上反倒轻松一笑:“无非就是一死,不是正好可以去找南贤了?”
“三哥,你怎么能说出这话来?你这样,柳大哥岂不是白死了?”李怀诚气得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三哥知道那日在湖心垂钓,柳大哥对我说了什么吗?”李怀诚眼圈一红,忍住泪道,“他说,他与你如此亲近,父皇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他情愿一死,来换取你的平安。”
“南贤说的?”
“是。”李怀诚肯定道,“果然被他算准了,他这么快便死了,所以,我才断定,真正杀他的绝不是梁王。”
“难道……是父皇?”
“三哥觉得呢?除了父皇,谁会这么大胆子在你王府放火,而且还这么清楚你的行踪?”
李承欢将剩的半碗粥狠狠地砸在地上:“君无戏言,他亲口说宽恕了南贤的!”
“三哥,你别激动。”李怀诚一把将他拉住,“这几天吴王因为青云的事都被禁足了,你可千万别再去惹父皇不悦了。”
“吴王怎样与我何干?如果南贤真是父皇命人害死的,我当然要去为他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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