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春阁里,丽娜拉着晴岚的手先是一番嘘寒问暖,然后逐渐把话题引到了第二天的春猎上。
“公子倒是想去,只是宁王不同意,说山上危险,公子身子不便,还是在府上等他回来。”晴岚顺势说道。
丽娜笑笑:“宁王重情重义,没想到你家小姐都过世半年了,他对你家公子还这么好。”
晴岚警惕地左右看看,朝丽娜靠近了些,道:“王妃姐姐,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晴岚妹妹,你对我还有什么顾虑吗?尽管直言就是。”
晴岚便小声道:“我……我觉得宁王……有些问题,他……他对我家公子的感情……特别不寻常……”
丽娜心头微微一怔,突然又想到不久前晴岚讲过的故事,半年前的如家客栈,柳南贤装扮成柳北惠的样子订了雅间,他们两人在里面待了好久才出来,而且据晴岚描述,宁王出房间时还衣衫不整。
那个情节如梗在喉,又无法去查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本以为这些天已经忘了,可听晴岚断断续续说出她的感觉,又让自已揪心了。
“哦,有什么不寻常的?”
晴岚嘟起嘴来想了想:“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宁王对公子的好,就跟当初对小姐是一样的,如果公子是女子,怕是会让人觉得宁王是喜欢上他了。”
“什么?”丽娜嘴角抽了抽,尴尬地笑笑:“这种玩笑话可不能乱说。”
“我不是玩笑,就是单单表达一下我的感受而已。”晴岚手里绞着丝帕,仔细回忆着柳南贤教给她的话,接着道,“王妃姐姐难道没听说过‘龙阳之好’?这府上这么多宫女,王妃姐姐也是美若天仙,可宁王何时宠幸过谁?
我看啊,宁王根本就不喜欢女子。就连当初他喜欢我家小姐,也是想方设法讨我家公子欢心,我有时候都困惑了,他到底是在追求我家小姐,还是真正追求的是我家公子。”
“好了,看你,越说越离谱了。”丽娜打断晴岚的话,用指尖点点她的头,“你这脑袋里在想什么?宁王怎么会是那种人?”
“那王妃姐姐嫁过来都快一个月了,为什么至今还是独守空房?宁王一次都没来和你睡过?”
“晴岚!”如此在伤口上撒盐的话让丽娜真的有些气愤了,她板起脸来,“一个女子,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没羞没臊?你现在都是将军夫人了,言行举止要端庄才是。”
“呵呵,王妃姐姐害羞了?”晴岚笑道,脸也红了,继续道,“我可没把姐姐当外人,才说这些话,姐姐虽然嫁人比我早,可却没有体会过做女人的快乐,我是替姐姐不平。
不过万事有利有弊,宁王不过来打扰姐姐,姐姐倒是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不像我,姐姐不知道,那个吴影看起来像块木头,可一上了床,就跟头饿狼似的,一夜要折腾好几次。姐姐刚才问我眼圈为什么有些红,就是被他害得我没休息好的。”
“行了,既然已经过来拜谢过宁王了,那你就快回去歇着吧。”
丽娜有些听不下去了,本想喊她过来套套话,看柳南贤是否铁了心会去围场,谁知这丫头嘴不把风,真不把自已当外人,倒毫不羞耻地说起了她的房中之事。
“哦,那王妃姐姐保重,等我有空再来看你。”
晴岚也不多留,虽然很难为情,可把柳南贤交待的话都说了。
柳南贤说,丽娜听了这些可能会有些想法,或许会和她的旧相好远走高飞,到时候便让皇帝看看,他们为宁王选中的王妃是什么货色。
柳南贤的话,晴岚一向唯命是从,更何况可以为死去的小姐争口气,所以就算再羞愧,她也硬着头皮背完了所有话。
只不过,真正带给她快乐的不是吴影,而是她的公子,对于自已真正爱的人,就算他身体不行,可就算是一段缠绵的亲吻,一次温柔的爱抚,都会让人幸福至极。
幸福,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是,又是那么虚无缥缈的存在。
自已幸福吗?
丽娜迷茫地看着满院的春色,也许在外人眼里,她身为宁王妃,尊贵无比,肯定是个幸福的女人,可只有自已知道,自已跟这府上的花瓶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摆设罢了。
论容貌,自已绝不差,可宁王为什么就对她没感觉呢?是他对那个柳北惠用情太深,至今还接受不了别的女子,还是真如晴岚所言,他根本就不喜欢女子。
“丽娜,你要好好孝顺王后,讨大王、王后欢心,那样你就是真正的公主了。娘不行了……娘这一辈子都是奴婢,只是取悦别人的一件礼物……娘不希望你也这样卑微的过一辈子。”
丽娜回想着母亲临终前的话,又不禁悲从中来。自已的母亲只是一名歌姬,一位大唐皇宫里最低贱的女子,在二十年前回纥来唐朝贡时,被唐朝皇帝当成了礼物送给了回纥大王,于是被迫背井离乡,继续到他国卖笑。
她是个不幸的女子,却又似乎比同时送出的另几个舞姬要幸运的多。因为她无意中得到了回纥王的宠幸,就那么酒后的一次,就顺利怀上了孩子。
当丽娜出生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个小丫头,丝毫不会动摇王室的根基,于是她们母女才得以平安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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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母亲病逝,直到她归于王后宫中,她才真正感受到无尽的孤独。
蒙陈恩的出现是她生命中的一道光,也只有他,把她视为了真正的公主,给予了她无尽的尊重。
她也曾幻想过蒙陈恩能一战成名,然后加官进爵,以一个合适的身份娶了她,然后两人朝朝暮暮,白头到老。可是却事与愿违,她成了和亲的工具,他也因为顶撞大王被打入死牢。
为救他,她同意和亲,他被驱逐出宫,两人也再无可能。没想到他居然会找过来,而且还冒险来宁王府企图带她走。
她不会走,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两人能躲到哪儿去?再说了,她现在已经是宁王妃了,在外人看来身份尊贵,为什么要放弃荣华富贵,和他去做一对朝不保夕的亡命鸳鸯呢?
更何况柳南贤还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他认定了他妹妹的死与自已有关,会轻易放过自已吗?
丽娜沉思着,只觉得自已的未来如那拂面的春风,不知会飘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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