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有一个突然的感慨是:
人和人走散太容易了。
感慨的缘起是这样的:
我曾经有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在刚参加工作时认识的,这些年一路彼此见证各自的成长和变化,也很聊得来。
我不晓得谁懂男生之间的友谊?
就像是难兄难弟一样,也一起穷过,一起加过凌晨三点的班,一起去参加过音乐节,当然也一起喝醉过。
醉的时候勾肩搭背,举着酒杯说将来发达有钱了也要分对方一半。
后来虽然各有发展,但我们依然保持着联系,是在前些年,他决定出国留学,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他一直没有回国。
然后我们渐渐联系少了,后来就是处于基本上失联的状态。
昨天,他突然在微信上找我,问我最近在忙什么。
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头像和微信昵称,第一反应是:这人是谁。
是聊了几句后,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
然后我们尬聊了几句,他说他回国了,我说我不在北京,然后他说哈哈,我说哈哈。没了。
中途我去看了看他的朋友圈,我发现我不知什么时候对他设置了彼此朋友圈不可见。
想了很久,可能是曾经以为他是我一个古早的客户,又不好意思删人,于是通通屏蔽了。
后来想了想,也曾是一路同行的伙伴,然后就这么渐行渐远了。
人和人走散,实在是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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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今年一月的时候写过一篇文章《散就散了,不要问。》,里面半认真半调侃地提到过一件事是:
如果你和你的好友,其中有一方结婚了,那就意味着你们要失去彼此了。
它想传达出的一个观点就是:
两个相伴的人,如果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就注定是要散了。
人和人走散太容易了,一天不联系,一周不联系,一个月不联系,不知不觉就成了过去。
而你知道么?其实有时散场都用不着走上不同的路,有时一句话就可以——尤其是对于相对敏感的人而言。
写到这里,我就想起另外一件事。
以前我还有另外一个朋友,关系也不错,但现在好像连微信也没有了,哪怕有,在我几百个联系人里,也无法找到哪个是他。
我们是怎么走散的呢。
好像就是在曾经的某一天,我们在讨论什么事,然后他说了一句: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在当下的语境里,可能带有调侃的意味,但我却不知怎的就在意了起来,虽然没有生气或者反驳,却因为自已的敏感,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后来,在我每一次和他见面也好,聊天也好,沟通也好,我都会想起这句话。
然后,与他的相处就不由自主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好像总是担心和害怕自已说错什么话,让他又会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紧接着,虽然没有明面上有过什么举动,却无形当中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开始回避与他的相处,也不再和他推心置腹,说话做事都有保留。
当然,他也逐渐察觉到了这一点。
我们没有就这件事做过任何的讨论,但一个成年人都是懂得的。
懂的地方在于:
你可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能感觉到对面那个人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了。
其实细想一下,一句话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真没什么。
但该走散的,终究还是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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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有点想笑,如果让我回忆有什么欣喜相逢的故事,我可能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但如果让我讲讲和人走散的故事,那我可举的例子可就太多了。
回忆是一件特别奇妙的事情。
你好像无法准确地想起与一个人是如何相遇的,但却能够精准想起与他是怎么走散的。
你好像无法准确地想起曾经和多少人有过或深或浅的交集,但却总能想起让人遗憾的散场有几个人。
这或许是因为:
相遇是一种概率,而散场却似乎是一种必然。
我们没有办法判断,茫茫人海中,你会和谁相遇,我们也没有办法指定我非要和谁在一起。
本身人与人相逢就是一个微茫的概率。
只不过是因为遇到了,我们将这种概率抓在了手里,就认为它是命中注定的。
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是:
一个人买彩票,中奖了,这是一个概率问题,但也不代表这个人命中注定就能发这笔横财。
把钱拿在手里,就是自已的,这笔钱就从概率变成了注定,因为我们认定它是自已的。
然后这钱花掉了,又没了,它成了另一种必然。
人和人也是如此。
于人海而言,相遇是概率。
却因为遇见一人,指定到了一人,就以为是注定。
但哪怕口中说的注定,也只是注定遇见,却不是注定会永远。
就像中彩票的钱,也无法注定一辈子这钱都能牢牢握在手里,花了就没了。
人在的时候,认定注定永远。
人走的时候,认定注定散场。
我们人类这种生物啊,就特别喜欢给一些变量加上永远恒定这样的限定,以此来安抚自已其实动荡不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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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我们,细算一下,其实已经经历过不少相遇和分离了。
有的交集比较深,在心里留下很深的痕迹,忘也忘不掉,有些比较浅,只要各自上路,就算是再不相识。
而这一路的分分合合,于我而言,带来一个非常明显的三观变化是:
我不再认为人和人是一定会走到什么永远的。
我甚至和任何人,都羞于提到什么永远的词汇,哪怕是遇到了爱情。
这里面有两层认知是:
第一层是:我对别人没有信心,我不觉得一旦相遇了就非要相守一生,他没有这样的能力。
第二层是:我对自已没有信心,我不觉得我能够陪伴任何人走很长的路,我自已也可能没有这样的能力。
毕竟,人和人走散太容易了。
有时是因为时间,有时是因为距离,有时仅仅是因为一件事,甚至一句话。
不管和谁相遇,与谁交好,或者深深爱着某个人,我们都没有办法预判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更无法阻止某些变故。
那么,不带着对未来有过高期许地与人相处,就成为了我的一个人生观。
我们就只谈眼下,只说可预见的东西,只聊可控的范围。
不再牢牢握着谁的手要求别人不要走,不再逼着自已非要靠委屈和退让来彼此成全。
哪里会有什么真的永垂不朽?
所谓的不朽,也是在朽了之后,人们冠以的怀念之名。
那何不在真的不朽时,让它能够被郑重以待呢,说不定,不以不朽为目的,反而能够真的永久。
而如果再深层一点去讲——但讲得简单一点——其实就是一个问题:
人自已也好,或者人和人的相处也好,到底是活一个什么?
69書吧
活过去,活未来,还是只活一个现在?
答案其实不言而喻。
那既然我们活一个现在,活一个瞬间,活一个与人拥抱的时刻,那就不要对未来有什么过高的奢望,都会失望的。
说到底,人和人,有过一个瞬间,有过拥抱的刹那,有过同行的一段路,有过你们共处的那些现在,不敢说是多么幸福,但挺好的。
有过,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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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前几年,网上总喜欢讨论一类话题是:
我们应该好好练习再见。
如今想起来,这其实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我们在茫茫人海中,唯独认出一人,把他单独拎出来,等到离别的时候,又把他还给了人海。
说再见,其实就是将他归还于人海。
这说起来挺文艺,但实际上,依然是一个概率问题。
只不过是我们曾经把相遇的概率,变成了遇见的注定,如今走散了,又将这种注定退回到了概率。
遇见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只不过因为是与他分离,就变成了百分之百的注定,而他重新走向了人海,与他人再相遇,那么别人的相遇又成为了新的概率。
很玄妙。
人海的概率,变成自已的注定,然后再将自已的注定,归还给他人以概率。
好像是一个又一个轮回,只不过是在看是否与自已有关。
一时动念很容易,一时心灰也很容易。
人和人走散太容易了。
不必一生,但念一程。
不是因为人心易冷,而是注定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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