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闻听对方要身份保密,若是泄露半点儿,恐有生命危险。便事事亲力亲为,未带任何随从,身着常服来了这里。
他将从陈寡妇住处搜集到的信笺拿给攸若:“世子娘子请看。”
攸若一张张打开,初看一眼,险些忍俊不禁。信中没有一个字,全是半块玉珏拼起来的符号,或竖或躺或仰,或一个两个三个地摞在一起。
赵渊有些不解道:“不知这一个个小月牙代表什么意思。”
“小月牙”这个称呼,让忍耐许久的攸若终于“扑哧”一笑,绚烂模样堪比春光开满园,比之刚刚的端庄持重,多了几丝生机与朝气。
攸若从袖中取出安姨给的东西,递给赵渊:“大人,您看看,是不是有些相似?这里面有个曲折漫长的故事,且听我细细道来。”
赵渊听罢,心间迷雾重重,站起身来围着葡萄架走了一圈,明摆着有人要利用张举人的身份做掩护,而嫌疑最大的就是宣平侯世子张箴。
至于要掩护谁,目的是什么,他们无凭无证,若是将张举人已死之事公开,大张旗鼓地查下去,一会破坏晟金两国和平,二会惹覃相不满。
穆家风波尚未平,新的阴谋又在酝酿中。
思忖良久,赵渊才缓缓开口:“宣平侯府乃是非之地,宣平侯府世子也非良配,娘子可有需要本官帮忙的地方?”
攸若道:“确实有一件。”
“娘子请讲。”
“请大人助我哥哥一臂之力,坚称二叔还在人世,让张箴一时无法袭爵。只有把他逼急了,才能露出更多破绽。”
赵渊一愣,以为她会想方设法先脱离张家,“娘子在张家举步维艰,何不想办法先脱离苦海?”关于侯府的传言,他虽没有故意打探,可市井传言沸沸扬扬,他总归听到一些。
攸若笑了笑:“无论张家如何不堪,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无伤大雅之事,还到不了两家撕破脸皮的地步。”
赵渊虽知她难,却也爱莫能助,“世子娘子放心,这个案子本官亲自盯着,绝不让旁人知晓半分。”越多人知道她的怀疑,她在张家越危险。
攸若想了想道:“好像还有一个人知道。”
赵渊何等聪明,“罗煜?”
攸若点头,她总觉得这一世的罗煜和前世相比有很多不一样,今世他似乎更有自已的主见,而且每一步都走在她前面。
赵渊分析道:“依本官看,他似乎不像是向着宣平侯府。本官初到现场时,并未怀疑是他杀,却是他一直很坚持,且非常积极。可是当本官要把这个案子移交给旁人时,他的态度又突然转变。”
“娘子莫忧心,本官若是所猜无错,过不了多久,他还会来寻本官的。旁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却一直在主动找事,定有不同寻常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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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暂且不提,最后一句话,攸若很是赞成,罗煜似乎每次出现都有事情发生,且桩桩件件都与张箴有关。
可若说他是想攀附侯府,没理由在张举人的事情上帮他们。可若不是,他到底想要什么呢?攸若越不想和这人有太多瓜葛,这人却越像阴魂不散般。
赵渊小坐了片刻,见午时将近,起身告辞。攸若也没有多留,继续坐在葡萄架下发呆,直到继母端上可口的饭菜,才幽幽道:“若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宋母安慰道:“你若是想回来,就随时回来看看。”
算了算时间,哥哥应该来家书了,攸若闪着满怀期望的大眼睛,看向宋母道:“母亲,哥哥来信了吗?”
宋母将饭菜一一端上来道:“先吃饭,等你吃完,我就拿给你。”
你哥哥来信了,
攸若日夜都在盼望哥哥的消息,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央求道,“母亲你先拿来给我瞧瞧吧。”
宋母严肃道:“不行,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吃完饭再说。”
攸若争不过母亲,可心里记挂着事,勉强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碗筷。宋母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撩起襜裳一角擦了擦手,转身进屋拿出一封火漆封印的信来,递给攸若。
攸若迫不及待地打开,不过是寻常报平安的问候信,不过听到哥哥说一切安好,她也少了一份担忧。
宋母瞧着桌上的菜只吃了一小半,问道:“要不要在给你添半碗饭?”
攸若见她眼神中藏着心疼,将碗递过去,“我要一整碗,母亲。”
“还是母亲做的饭好吃,侯府里的婆子可没有母亲的手艺。”
明知她是恭维自已,宋母还是面露欣慰:“就只剩下一张会说话的巧嘴了,瞧瞧你,比出嫁前还清减了不少。你父亲若是看到,指不定有多心疼。”
说着,自已又红了眼圈。
攸若半开玩笑道:“若是我想归家,母亲会不会觉得我给宋家丢人了?”
宋母悄悄抹了一把泪,“说什么傻话,你永远是宋家的姑娘。”
攸若面露一丝愧色:“您不怕我连累怀如吗?她年纪还小,还没有许人家,若是我归家,外人怎么议论宋家的女儿?”
识字不多的宋母,有自已的打算,“怕什么,咱们去襄阳找你大哥,那里远离临安,也方便照看你哥哥。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她不似那些出身高门大户的娘子,眼光长远,一门心思光宗耀祖,想方设法将女儿嫁入豪门望族;她只是简单的想一家人能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吃一顿年夜饭,一起守岁看烟火,一起吃她做的饭。
至于荣华富贵在她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过去攸若觉得她眼光短浅,现在想想,是她活得太豁达。
有了母亲这句话,攸若的内心更加有了底气,又吃了小半碗饭。
攸若本想歇个午觉再回,却被宋母赶着出了门:“走吧,出来久了,难免侯府老夫人和夫人又找你麻烦。”
攸若刚刚坐上车,清桐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封信,塞到攸若手中:“襄阳来的第二封信,大娘子交代,说上了车再给您。”
攸若生怕信里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拆信时手微微发抖,可等看了信中内容,险些没控制住自已,“哥哥受伤了。他怎么从来不说!”
来信的是哥哥身边的副将,听说因为是宋母的举荐他才做到现在的位置,一直跟随哥哥左右。哥哥总是报喜不报忧,宋母通过他的口,才能知道更多关于宋征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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