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赵渊刚回到临安府,就有衙役来报:“大人,仵作那边有发现,请您过去一趟。”
赵渊整了整衣冠,问道:“那位贡生还在吧?”他问的是罗煜。
衙役道:“在,仵作验尸时,他一直在旁边看着,听说就是他发现了尸体上的异样。”
赵渊心里更加奇怪,不急着去停尸房,稍作思忖道:“你让报案的王五来见本官。”
很快王五战战兢兢被带到了府衙的后堂,见到赵渊,双腿打颤,嘴唇颤抖,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怕眼前的青天大老爷着急,干脆扑通一声跪下了,“草……草民……草民……今……今早……听,听……”
赵渊听得十分费劲,也不再难为眼前的百姓,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下去吧,没事了。”
赵渊本想亲口听他说说怎么和罗煜撞到一起的,可王五实在是不中用,一见了穿官袍的就张不开嘴,站不直腿。
据衙役们交代,看到王五在府衙门口转了好几个圈,就是不敢进来,后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读书人,两人交头接耳说了半晌的悄悄话。最后在这个读书人的带领下,两人一起进了府衙,报了案。
随后这个年轻人还跟着一起去了现场,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就是罗煜。凭他多年的办案经验,面对那样的现场,能如此笃定是他杀,很是不同寻常。
又因陈寡妇的儿子是金人释放的人质之一,中途又无故遇难,若再往后追究,难免会和晟金两国和谈扯上关系,而这又是覃相一手促成的。
若是以前,赵渊绝对没有任何顾忌,可自穆家被清算后,他愈发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对他,覃相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他怎敢上赶着递把柄给对方?
小心归小心,案子还是要办。
赵渊刚踏入停尸房,仵作迫不及待地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呈上来,“大人请看!”
血腥气扑鼻而来,赵渊本能地蹙了蹙眉:“这是……心脏?”
当着赵渊的面,仵作从心脏里抽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铁针,“一针毙命,是个高手。”
赵渊问:“尸体表面可有什么痕迹?”
仵作答:“下官本以为伤口可能出现在头部,是这位罗贡生,他发现胸口处有个红点很不正常,建议下官打开看看,果真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赵渊看向罗煜夸赞道:“后生可畏,本官办案多年,第一次见这种手法。”
罗煜将头压得很低,弓着身子谦逊道:“小生平生涉猎广泛,最喜看各种传说传记,以为是写书人杜撰,不曾想世间还真有这等手段。”
赵渊道:“依罗卿看,什么人会对一个寡居的老妪下此毒手?”
罗煜知道自已已有太多僭越,更多泄露天机的话,他不能再说,“这就要从死者生前接触过的人或者事查起了。”
赵渊略有所思的点点头,“本官公务繁忙,恐怕不能事无巨细的参与此案的调查,罗卿若得闲,就给他们出出主意,这个案子我交给吴推官处置。”
吴推官是赵渊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对赵渊忠心耿耿,他非常信任。
可他信任的人,并不代表别人也信任,听到是旁人接手这个案子,罗煜又是不情愿,又是戒备和惋惜,推辞道:“回大人,不是小可不愿意,而是小可要准备来年的春闱,实在是时间紧迫,不敢再将光阴浪费在读书以外的事情上。”
“今日之发现,小可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对任何人讲。”
赵渊冷峻的眼神在他身上巡视一番,才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待走出临安府衙,罗煜仰天长舒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已的表现是不是让赵渊生疑了,但这是他游荡在临安知府附近的这段时间里,唯一能寻到可以接触到他的机会。
王五的突然出现好似就是上天安排好的,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绝不能放过。
他真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用了生生世世的代价,换来今世与另一个人重逢。可他不能泄露天机,以免过早招致杀身之祸。
他想逆天改命,想赎罪渡人。可他的地位实在卑微,如果他不冒进一些,没有人会在意他这样生如蝼蚁命比纸贱的人。
他没有时间喘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要去卓英巷,等一个人的现身。
而这一日来的很快。
一大早,宣平侯府侧门打开,府中女眷鱼贯而出,大大小小排了十几辆马车,原来是府中女眷出行,要去积香寺祈福。
本来攸若只和二夫人约定一起去,再带上妹妹和母亲,和贴心的人说说体已话。
哪知老夫人突然发了话,既然是给筠哥祈福,大家一起去才算心诚。也好让外面人知道,咱们府上下一心,患难与共。如此,就只得和侯府的人一起出行,母亲和妹妹只好再约其他时间。
家宴上的事不知哪个喜欢嚼舌根的散播了出去,不过一夜间,宣平侯府逼迫侯爷夫人离家,世子娘子只因说了两句装神弄鬼的道士不可信的话,就被当众打耳光,甚至被罚跪至半夜的事,早已在茶楼酒肆传开。
来的可都是老夫人信任的族里人,两房的丫头婆子们也从未出过门,消息如何不胫而走,老夫人明知道是有人在捣鬼,却只能充耳不闻,尽量维持两房的平和。
家宴的次日,韩家就派人送来了帖子,单单送给二房,连老夫人都没有,也不知是打了谁的脸。
故此次祈福,老夫人说什么也要全家一起去,还让张箴在前面开路,护送众女眷过去。
罗煜就混在人群中,一路跟着进了积香寺。宣平侯府包了一个院子,供女眷们休憩。
前半日,大家一起在菩萨面前诵经祈福,用过斋饭之后,老夫人带着芷姐和芙姐去厢房休息,大夫人和二夫人说着家里长短,攸若借口去休息,却趁众人不注意,在清桐等人的掩护下,偷溜出了院子。
绕过一片竹林,就到了与安姨约定的地方。她们藏在假山后,问候了几句体已话。
攸若急着见安姨,还是因为另一件事,她将陈寡妇生前给的半块玉珏拿出来,“安姨你看看,是不是很眼熟?”
安姨拿过玉珏,翻来覆去仔细瞧了瞧,刚开始她还有些不信,后来越瞧越觉得像,忙把荷包从怀里掏出来,要将藏在里面的东西找出来。
可越是激动,手上越慌乱,情急之下,“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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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若忙弯下身去捡,可这一弯腰,竟然看到了一缕天蓝色的衣角。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是有个人藏在那里。
攸若突然起身,死死捂住刚要开口说话的安姨,手作嘘势,在她耳边低低道:“不要说话,好像有人。你藏在里边先不要出来,我去将人引出来,咱们改日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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