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如攸若所料,那二人一到主院,迫不及待地对众人说侯府风水与二房小郎君八字相克,最好要移居别院,好生将养,才是修身之道。
生怕说服力不足,洋洋洒洒讲了一堆别家的家长里短作证。众人也跟着附和。
簟秋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得个闲空,在攸若耳边低语:“姑娘信这些吗?”
攸若轻摇头。
“那我听说老夫人把这差事交给您处置,您为何要答应呀?这不明摆着拿您当枪使吗?”
攸若低语道:“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信者无法说服不信者,不信者也无法让信者醒悟。老夫人辈分大,年纪长。我若当着众人的面反驳她,把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这群人轻则骂我不孝,重则还会连累宋家,说宋家教女无方,目无尊长,嚣张跋扈。”
“我朝以孝治国,怎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二婶都不敢吭一声,我若多说半句,岂不自已往枪口上撞?”
簟秋道:“那怎么办?就看着二夫人她们被赶出侯府?”
攸若轻敛眉头,以手扶额道:“且让我想想。”
“对了,正好借这事,约二婶去积香寺祈福。你帮我问问安姨,看她哪日得空。然后你告诉怀如妹妹,这次就不带她了,免得让她听到张家这些龌龊事,闹心。”
簟秋悄声道:“我明日就过去问问,顺便给穆三姑娘带些东西过去。然后去一趟宋府,看看二姑娘。”
攸若点了点头,眼见午时将近,忙嘱咐厨房准备开宴,清桐将人引至正堂落座。
众人刚刚落座,老夫人还未开口说几句敬辞,朱嬷嬷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老夫人耳边低语道:“有贵客来访。”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老夫人面色波澜不惊,“什么贵客?”
朱嬷嬷道:“覃相的夫人来了。”
覃相可是当今炙手可热的人物,一手促成晟金两国和谈,如今除了天子,无人能盖过他的风头去,他的夫人突然不请自来,着实让老夫人大吃一惊,忙让攸若和大夫人招呼众人先用饭,自已扶着朱嬷嬷的手,火急火燎地回了萱辉堂。
之前覃相与穆将军两派为着储君之事争斗不休,如今穆将军被处死,全家被抄家流放,覃相大获全胜,只手遮天。这样的风云人物,怎是没落的宣平侯府可以怠慢的?
老夫人赶到花厅外,喘了口气,才抬步进屋,满脸堆笑道:“诶呦,什么风把您这位贵人吹来了。”
覃相的夫人王氏端坐在正堂上,旁边站着一个头戴面纱的妙龄女子,见侯府辈分最长的老夫人前来,象征性的起身道了句:“许久不见,老夫人近来可安好?”
老夫人辈分虽高,可地位远不及对方,恭恭敬敬道:“托您的福,甚好,甚好!相府夫人前来拜访,顿让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呀。”
相府夫人笑道:“我刚从老家回来,听说宣平侯府有喜事,特意带着我这远房表亲家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来热闹热闹,老夫人可莫嫌我们不请自来呀。”
老夫人暗暗打量了穿戴一新的二位一眼,谦逊道:“哪里那里,只怕府中粗茶淡饭招待不周呢。”
相府夫人今日衣着光鲜,一身锦衣华服,佩上流光溢彩的珠翠,周身上下贵气逼人。
身边的表小姐也丝毫不逊色,一身名贵的蜀锦衫裙,头戴凤凰展翅镶玉嵌七宝步摇,腰间丝绦上坠着一个水色极好的白虎玉饰,淡丽清雅中处处透着贵气,说是没见过世面,可眼神中透露的从容镇定非一般小家碧玉可比。
相府夫人笑道:“冒昧来访,老夫人不嫌我们叨扰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老夫人客气道:“夫人哪里话。”转头对朱嬷嬷道:“去单独为相府夫人和表小姐准备一桌好菜,我亲自陪着。”
几人来来回回说了几句客气话,挽着手去了正堂,老夫人自豪的为族中亲眷引荐,“这位是相府夫人。”无需太多介绍,一个身份足以让在座众位纷纷起身见礼,客气恭维。
有夸相府夫人年轻富态的,也有夸身旁姑娘气度非凡的,也有暗暗赞叹老夫人手段不凡,竟能与覃相攀上关系的,一个家宴吃的热热闹闹,各有心思。
相府夫人听到有人谈论风水之事,也很是好奇,当听到与侯府二房有关,十分关切道:“这事宜早不宜迟,小郎君是平北将军的唯一骨血,怎能掉以轻心。我倒是认识一个非常灵验的道人,不如我给老夫人引荐引荐?”
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老夫人还担心那二位请来的道士嘴不严,如今有相府夫人做靠山,那还有什么办不妥的,喜笑颜开道:“相府夫人推荐的人一定错不了,来来攸若,快来替你二婶谢谢相府夫人的引荐。”
覃相,一个与金国暗中媾和,陷害穆家的罪人,本该遭天打雷劈,人人唾弃,如今却站在了权力的制高点,指点江山,实在是可悲可叹。
她猜自已前世的死,一定与覃相脱不了关系,张箴要置她与宋家于死地,定是为了向某一方势力妥协,谋取好处。而值得他这么做的,除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覃相,似乎没有其他人选。
可前世覃相与张箴在明面上没有太多接触,相府夫人也从未拜访过侯府,今日这一出戏,的确有些出乎攸若意料,只见她上前福了福身子道:“相府夫人举荐的人一定错不了。”
“若是这道人有真本事破解府中的邪祟,治好筠哥儿的病,我们侯府上下感激不尽。可若他只是徒有虚名,招摇撞骗,延误了筠哥儿病情,我们侯府也不能善罢甘休,不知他可敢立下军令状?”
不等相府夫人答话,一旁的伯祖母站起来就要反驳,攸若不等她开口继续道:“我想相府夫人举荐的人能力一定非比寻常,如果他敢立下军令状,若治不好筠哥儿的病,则以命相偿,若治好了我愿意拿外祖母留给我的那幅《兰亭》做谢礼。”
这幅《兰亭》可是唐朝大画家阎立本的名作,一度被南唐后主视为掌上明珠,当初赎张箴时,攸若都舍不得拿出来变卖,此刻为了小侄子,竟然舍得送给老道做谢礼。
攸若竟敢公然向着二房,当着众人的面让覃相夫人难堪,着实让老夫人心头窝火,给大夫人使了一个眼色。
姜夫人怒气冲冲走上前,抬手“啪”地给了攸若一个耳光,训斥道:“没教养的东西,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吗?俗话说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大师也只是尽力而为。你见哪个郎中给人瞧病要立军令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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