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传言是真的,张老夫人瞧不上这孙媳妇儿。”裴老太太刚坐上马车,还未拐出街角,就对孙女说了这番话。
裴姑娘好奇又不解道:“祖母怎么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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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老太太拉着孙女的手,满脸慈爱道:“你年纪小,有些事情不知道。当年你爹在汴京做生意,听说当年高中进士的宣平侯世子不愿回临安成亲,与同在汴京为官的宣平侯闹了起来,险些弄得满城皆知。”
“听说,宣平侯世子已有意中人。后来是被他爹以死相逼,还说如果不答应就上书褫夺他的世子之位,世子这才回临安娶妻。这不,礼还没成,就连夜跑回了汴京,一去不回。”
裴老太太听裴老爷说起这事,那时只当个茶余饭后的故事听听,哪知因缘巧合,竟然和宣平侯府搭上了线,自然就想起了前尘往事。
“后来断断续续有些闲言传出来,都说宣平侯府瞧不上底子薄的宋家。也难怪,那宋老将军的脾气又臭又硬,大字不识几个,说话粗鄙。只是后来张家二爷承袭了爵位,同是军中,都是武将,和宋家的关系才更加亲近。”
“之后宋老将军战死沙场,捐躯赴国难,宋小将军一战成名,宋家才慢慢有了今日的殊荣,再没人乱说话。可我今日瞧着,张老夫人对孙媳妇还是瞧不上眼。”
“这对我们裴家来说是个好机会。我虽是妇道人家,可这么多年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爹犯下的是大罪,恐怕很难全身而退,指望没落的侯府救出你爹来,那是痴人说梦。”
“今儿我也瞧出来了,老夫人把孙媳妇推出来,明摆着只想拿钱,不想真办事。”
“我不贪心,我只希望侯府能给咱们祖孙一条活路,帮我们阻挡住惦记裴家家财的牛鬼蛇神。”
“我一把年纪了,不怕他们,可我担心你呀,我的好孩子。”说到动情处,裴老太太眼眶微红,“那田家也不好惹,他们若真要强娶,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裴姑娘眼中蓄泪,“祖母,我不想嫁,我有喜欢的人,你知道的。你为什么不成全我们?”
裴老太太长叹一声,“那他现在人在哪儿呢?你能找到他吗?怕是见裴家落难,早早跑远了。”以前裴家瞧不上这破落户的秀才,如今裴家有难,这人却没了影,裴家更不敢将希望寄托在这个人身上。
裴老太太苍老的手抚摸着孙女细嫩的手背,温声道:“你好好想想,明日咱们去看你爹。”
裴家也有裴家的难处,昔日与裴家交情不错的田家,以前生意上常有往来,裴姑娘还客气地称对方一声“世伯”,他家有个好赌成性的儿子,整日招猫逗狗,混迹青楼瓦舍,名声奇差,年过弱冠,也没哪个正经人家愿意将姑娘嫁过去。
田公子也不着急,院子里虽没有正房,却有一屋子莺莺燕燕的小妾服侍伺候,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快活。
见裴老爷落了难,田家立刻跳出来,仗着旧交,要说和两家的亲事,美其名曰危难之际出手相助,真实用意却不言而喻。
那田公子也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做派,有事没事就来裴安慰探望,赶都赶不走,久而久之,裴姑娘的名声将不保,所以才有了刚刚裴老太太的担忧。
按下此事不提,翌日侯府管家依着老夫人安排,带着二人去监牢探望裴老爷。商贾出身的裴老爷,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几番审问下来,早已吓破了胆,还没等动刑,就全交代了。
担惊受怕之下,又大病一场,不过好在临安府看守牢房的衙役没有见死不救,请示了知府之后,很快请来郎中帮忙细心医治。
可裴老爷毕竟年纪大了,一番折腾下来,即便人没死,精气神也消磨殆尽。等裴姑娘进去探望时,人已憔悴不堪。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裴老爷身心俱疲地交代了一些家里的事,临了还心怀愧疚道:“是爹不好,一心想让你嫁入官宦之家,耽误了你。你若真喜欢那李秀才,爹成全你们。”
裴老太太不忍告知,自裴家出事之后,李秀才就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出现。
探监时间不宜过久,牢头催了多次。裴老爷深知自已犯下的是杀头大罪,临死前能见到亲人一眼,已经十分知足,依依不舍的趴在牢门口,目送母亲和女儿离开。
三日之后,病困交加的裴老爷在监牢里突发恶疾暴毙。
裴家将三万金折成银票,送到宣平侯府,侯府托人求情,裴老爷之罪不祸及家人,只需补交罚金就可免于追责。
罚金数目不菲,正如攸若所说,吃进去多少,加倍吐出来多少。
危机虽得以解除,裴家却元气大伤。就在裴老爷的葬礼上,田老爷带着儿子去吊唁,本想旧事重提,可还没张口,就听管家慌慌张张的进来传话:“老太太,宣平侯府大夫人来吊唁了。”
田家一听是侯府来人,一声不敢吭,姜夫人给逝者上了香,转头拉着裴姑娘的手,越瞧越喜欢,“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幼年丧母,少年丧父,我瞧着心疼,以后有事没事去侯府坐坐,陪我聊天解闷。”
眼光瞥见玩世不恭的田公子,面色一沉,问道:“这是哪位?”
裴老太太忙道:“这位是我儿生前的好友的儿子田世福,是我这孙女的义兄。”
当着一众亲朋的面如此称呼,便绝了两家结亲的可能。姜夫人淡淡点了点头,继续拉着裴姑娘抚慰道,“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去侯府找我说,我给你做主。”
见有侯府撑腰,田家自不敢再放肆,很快街坊四邻和亲戚朋友间就传开,田家的公子与裴家姑娘只是义兄妹,并不是要说亲。不过是侯府夫人的短短几句询问,就给了裴家姑娘自证清白的机会。
侯府的权势,再次让裴家有了更直观的感触。连原本心系李秀才的裴姑娘,在裴家老太太的细心教导之下,渐渐生出一份不安之心来。
而于姜夫人,裴家是既识趣又贴心。
自从攸若大张旗鼓地整顿侯府以来,姜夫人不少心腹丢了肥差,她从公中捞钱的路子也就断了,可花钱的地方没少。见裴家出手阔绰,对她又是恭敬,不知不觉间,姜夫人和裴家越走越近,对裴家的事也格外上心。
如此一来二往,姜夫人与裴家越走越近。裴老爷丧礼期间,还派了自已的心腹帮忙镇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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