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谨在看到来人时下意识地调整好坐姿,脑中不由自主地蹦出几个解释他为什么会在这的正当理由。
于解的一声“妈”把他从胡思乱想的边缘拉了回来,脑子宕机一样跟着也叫了一声“妈”。
叫完在场三个人都愣住了。
牧谨被于解一瞪,找补道:“阿姨好……”
苏央晚第一次见自家孩子带同学回家玩,热情道:“是小野的朋友吧?别拘谨,坐坐坐。”
牧谨顺着接话道:“是是是,阿姨我是她同桌。”
半个小时后。
于解看到牧谨一边用还能用的左手艰难夹菜,一边和她妈说说笑笑:“阿姨这鱼做得真好吃……哎溜了……”
苏央晚被夸得合不拢嘴,道:“小谨爱吃就多吃一点。”
她注意到牧谨用的是左手,关心道:“你这手是怎么了?”
牧谨放弃那块溜走到鱼肉,刚想说点什么,一只指甲修剪得白净的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一块完整的鱼肉静静地躺进他的碗里。
牧谨看向做完这一切的于解,受宠若惊,连苏央晚都有些惊讶,自家孩子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贴人了。
明明还是一个发烧了只会埋进被窝里取暖的孩子。
于解收到两道无法忽视的目光,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淡声解释道:“他右手打篮球给摔伤了。”
“我用的是公筷,吃吧。”
牧谨小心翼翼地用左手夹起那块诱人的鱼肉,舌尖碰到鱼的瞬间,一个想法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这糖醋鱼是甜的唉。
69書吧
苏央晚一听,怎么能让孩子因为手不方便饿着呢?
当即另拿了一个碗,放在牧谨面前,一个劲儿地往里夹菜,牧谨面对快要堆成小山的食物连忙道:“可以了阿姨,再夹我就要吃不完了。”
苏央晚笑道:“怎么会,长身体,你们多吃点。”说着夹了一只炖得脱骨的鸡翅放进于解碗里。
等两个孩子埋头去消灭食物的时刻,苏央晚竟有一时的失神。
平时于解闷闷的,有事也不怎么和她说,孩子独立是好事,但是苏央晚总觉得是自已的关心还是太少了些。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苏央晚潜意识里对面前闷不作声的自家孩子,有一种亏欠感。
这种亏欠感不知从何而来。
这种云里雾里的情绪导致她总是被梦魇吓醒,醒了之后老是忘记梦里的内容,然后悄悄地拧开于解的房门,去看一眼床上的少年的安静睡颜。
有时候于解还会被床头的她吓醒,每当这个时候,于解就会给苏央晚热一杯热牛奶,然后轻轻地说一句:“妈,梦醒了,喝完这个就去睡觉吧,第二天就好了。”
少年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日夜,身量逐渐拔高,面容的稚气渐渐褪去,最后岁月的刻刀停下,挪开是一张俊气逼人的冷脸。
她的小少年却是一如既往温柔地对她说:“会好的。”
牧谨吃了个撑,他身残志坚,说要帮收拾餐具,被于解和苏央晚按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了一会儿古装剧,男主正霸道地把女主的下巴掰过来,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牧谨抱着一个抱枕看得认真,他想着,演员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也能演得这么真实。
不愧是演员,敬业。
是他去他能笑场N次。
牧谨准备回去了,于解要去送他,正要关门时她突然想到牧谨带来的那袋橘子:“你买的水果……”
牧谨笑嘻嘻地走在前头,少年眉眼张扬,明媚的笑容在他脸上不过是点缀:“我买来给你的,上次见你买了一大袋,是不是不会挑?”
于解跟上去想要为自已的挑果技术辩解一下,又听见牧谨道:“酸死了吧?”
于解步伐加快,正想说你嘚瑟个屁。
牧谨笑道:“你回去尝尝,我买的绝对是甜的。”
于解脚步慢了下来,抓了一下外套兜里的手机道,毫不在意地把耳机里的音量调到适中,“嘚瑟?回去不是甜的你今晚最好睁着眼睛睡觉。”
牧谨:“童叟无欺。”
于解:“谁是童谁是叟?两个名额归你,我根正苗红好青年。”
两个人幼稚鬼一样吵了一会儿。
牧谨听她这个阅读理解简直要笑飞了:“红黑榜双榜第一,确实根正苗红。对了 ,你哪年哪月哪日生的?”
于解挑起一边眉毛:“怎么?和言磊一样认我做大哥?”
二人对了一下年龄,牧谨比于解大好几个月,已经成年了。
而于解还要再过二十几天。
牧谨小时候父母不是很忙,可以带他,所以上学比较晚。
牧谨上下眼珠子一转,语气贱兮兮地道:“不然……你认我当大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解本着不能趁人之危的原则:“行啊,你手好了就跟我打一架,试试我是姐还是我是姐。”
他们聊天的功夫,就到了分别的路口,牧谨道:“不讲道理啊,算了算了,我可打不过你,我怕疼。”
于解嫌弃道:“骗鬼吧。”
*
明天转眼就到,过了今天又是新的明天。周一,广大学子的噩梦来了。
班群里通知今天不用升旗,牧谨拖着负伤的手臂到学校时,就得到了众人围观。
黄成意凑上前细看:“谨啊,你这两天去哪里皮出来的啊?”
伤口已经结痂了,一片下来都是小紫痂,看起来吓人极了,有密集恐惧症的已经起鸡皮疙瘩了。
牧谨把被这群人卷上去的校服袖子扒拉下来,解释道:“打球打的,行了,小伤。”
听他这么一说,王国安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已让牧谨去当陪练,这人也不知道脑回路拐到哪里去了,竟然以为是他被于解摁在地上打了,王国安咽了咽口水道:“谨哥,你这……被榜一打的啊?”
牧谨不懂他在想什么,回道:“怎么可能啊,我和我同桌这么要好。”
“是吧,同桌。”牧谨拽了一下刚好经过的于解的书包带子。
于解把书包带子拯救出来,随口道:“你觉得他要是被我揍了现在还能在这?”
王国安相处这么两周下来差点忘了榜一恶名在外,他识时务地为于解让了个道:“是噢。”
于解拿出一盒牛奶,戳上吸管喝了一口,就注意到牧谨投来的目光,疑惑地问:“你看什么呢?”
牧谨轻叹一口气道:“没什么,只是……是这个样子的,我语文作业没写完。”
于解看了一眼牧谨跟前几乎白到干净的试卷,伸手翻了两下,发现这人还努力写了一部分,字丑到没眼看。
于解看着他已经结痂的手掌道:“你的手不是已经好了吗?现在写啊。”
牧谨示意于解看黑板,只见黑板上写着:早读下课收语文的那两张卷子——语代梁悦珊留。
早读只有20分钟,两套卷子……
于解扶额道:“你周末没看吗?”
牧谨掏出同样丑字覆盖的数学试卷,声音听起来有点可怜兮兮:“我以为只有英语和数学的……昨晚从书包底下翻出它,写着写着人就倒床上去了。”
于解:……我说那个语文卷上最后的字怎么越来越丑。
牧谨目光诚恳道:“同桌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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