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刹那间，湛蓝的天空被灰雾笼罩，一条银蛇迅疾地窜到天上，炸开无数条银丝，天幕仿佛铺满了碎片。
南海的天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的。
明明是上午时间，却像是快临了夜。
一辆黑车缓缓倒进停车位，紧接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从车门处展开，遮蔽了布满乌云的天空。
后车座的人早早下了车。
长腿一跨，牧谨也踏上了湿漉漉的地面。
“谨哥，我帮你拿了小橘子，咱们走吧！”
欢快的女音来自助理顾怜，她长了一张清冷的面孔，性格却是活泼。
牧谨见她没带伞，出于礼貌，过去分了一点伞下的空间给她。
伞挪过去的瞬间，雨珠打在了伞面上，汇聚成一条，没入牧谨露在外面的肩膀上。
这个距离其实还在礼貌的社交距离内，但顾怜还是闻到了牧谨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橘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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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味闻着有一丝苦，搭着那张饱含书卷气却又冷漠疏离的脸……
顾怜娇羞地撇过了脸。
然而牧谨的下一句话让她僵在原地：“你不是说顺路去医院看病吗？你去吧。”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别耽误了下午的开庭，材料都要备好。”
牧谨嘱咐：“有事来不了记得请假，无故旷工扣工资。”
顾怜舌头顶了顶嘴里软肉，心中嘟囔一句：牧工作狂诚不欺我也。
她哪里是要去医院，是想找个借口陪着他去检查小猫好吧！
果然越冷的男人越不好追！
他是不是木头啊！
顾怜眼珠一转道：“下雨了，我没……”
牧谨早有准备，淡定地把伞递给她，然后从后车座里翻出来一把粉色的伞，撑开了。
顾怜就这么看着他正经得不行的俊脸和头顶上的硕大粉红豹图案交相辉映。
顾怜：？
牧谨道：“可以了，你撑着你手上那把伞去，把小橘子给我吧。”
顾怜点头。
顾怜挥手。
顾怜哭泣。
不是？！
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啊？！难道是她追的力度还不够？
还有，他拿那身帅到令人心动的衣服拿去配粉红豹？
走远了的牧谨松了口气。
看来他要找个时间好好和顾怜谈一下了，喜欢他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她还是这样，他考虑重新招一个助理。
襄杰事务所炙手可热，许多人挤破头都要进去，再找一个能力出众的并不难。
他不可能谈恋爱，也不需要一个不专注工作的助理。
＊
“简直太完美了！果然谨哥出手必成胜笔！”
包厢里，觥筹交错。
愁了大伙儿一段时间的大案终于收场，襄杰事务所赶紧趁着这股喜劲，把所里心心念念的聚餐办了。
何晤言作为聚餐的发起人，又因为关系好不怕被牧谨揍，喊道：“干杯！吃哈！反正谨哥买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吃白不吃！”
男男女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欢乐声扬起阵阵。
牧谨灌了好几杯酒下肚，他酒量还算不错，这个时候还没上头。
他举起酒瓶又给自已满上，站起身来。
“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今晚不用拘着，怎么开心怎么来，我先干为敬。”
包厢暖黄的灯洒落牧谨周身，骨节分明的手抵着酒杯，这一举动散了他身上的冷漠劲，增了分痞气。
牧谨仰头一饮而尽，掐着酒杯翻转过来。
一滴不剩。
这一举动把气氛拉到了顶点！
何晤言拿起话筒就嚎：
“太帅了！我宣布这才是好上司！为此我献上一首《感恩的心》！”
还没开腔就收到了众人嫌弃。
“咦惹，你别发癫了行不行？”
牧谨由着他们去，平日所里的气氛就不错，现在还有场景buff加持，这帮人更要疯。
酒过三巡，他们玩起了抽卡转酒。
规则是取一副扑克牌，把小王摘出来，抽到大王的人可以指定某张牌的拥有者去抽惩罚纸，而后按照上面的内容做。
如果那人放弃挣扎，要自罚三杯。
第二轮，顾怜就被指定出来。
“最近一次被吓到是什么时候？为什么？”顾怜捏着惩罚纸，脑中一闪而过一道颀长身影。
女生个子很高，戴着白色口罩。
年纪似乎与自已相仿。
一头乌发随意散落肩头，光看那露出的眉眼辨不出男女，鼻梁上一点黑痣摄人心魄。
踩着黑靴身手干净利落，几招就把歹徒制服在地。
对方将顾怜的包递过来，途中不小心蹭了一下顾怜的手。
手掌虎口处的薄茧触感清晰，指尖因沾了些雨水微凉。
她说：“你的包，别再被抢了。”
顾怜回过神来，把事情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雄雌莫辨？真的假的？”
“人家戴着口罩呢，万一不好看呢？”
顾怜振振有词：“那咋了，大女人从不看脸！”她认真比划，“看感觉！不过要是感觉和脸能相辅相成就更好了！”
又开了一局。
顾怜举着大王牌“欧耶”了一声道：“让我看看啊，哪个倒霉蛋呢？好——”
众人瑟瑟发抖。
顾怜道：“那就——红心J举起你的手，让我们看看你在哪里！”
一片寂静后七嘴八舌。
“谁啊出来认罪……”
“哈哈哈哈哈不要害羞……”
须臾，调侃声戛然而止，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因他们的老板指尖一动，翻出了手心里的牌。
大写的红心J。
完辣，在老板雷区蹦迪了！！！
“哦哟，有好戏看了。”
何晤言的手贱兮兮地搭上牧谨的肩膀，然后被牧谨无情撇掉。
他抽到的是：你心中有明月吗？
“谁写的这么文绉绉的东西？”何晤言探出头调侃着，又说：“咋了，所里有喜欢的人啊？有就大胆追啊，大家谁是贵族不是一清二楚吗？”
顾怜也没想到自已写的纸条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抽中了，一时怔愣。
处于视线风暴中的牧谨木了一会儿，在所有人屏息的时刻环视一周，目光平静道：
“我女朋友，是我心中明月。”
顾怜的心“咔嚓”一声碎成了几瓣。
把世界调成静音，聆听她破防的声音。
“噢~”
众人眼中大放光芒，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何晤言道：“我靠，原来你有对象啊，什么时候谈的？大学四年都没见啊，如实招来！”
牧谨：“高中谈的，不是不告诉你们，而是……”
他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自罚三杯吧。”
这一听就有故事。
何晤言忙道：“唉唉唉，这……过了过了，喝什么喝。”
大学四年来都没见他提起过什么女朋友，现在哪蹦出来的“高中谈的”？
牧谨退出游戏，去外面抽烟。
两指烟雾缭绕之际，何晤言晕头转向地出来，见到他张嘴就来：“你在这干什么？你进去！你进去喝！这帮家伙使劲地坑我！”
牧谨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乜了他一眼道：“别烦我，我在赏月。”
……他头上漆黑一片，哪来的什么月亮。
何晤言推他：“望个屁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赶紧的！去镇场子！”
牧谨心说过不去。
七年过去了，还是很痛。
不过再怎么看，望月即是妄月。
但那又如何。
他单手掐灭烟头，轻笑道：“来，爸爸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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