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于解电话的时候,刘力明正在往办公室赶,他一听得意门生的声音吓了一跳,又听见于解说要请假,忙放言同意:“于解啊,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学习上拼是应该的,但也要注意身体,养好了回来再努力也不迟……”
刘力明边挂电话边推开办公室门,里边坐在他办公桌旁的人抬头看过来,手里摊着一本书,上头印着几个大字:兴德一中光辉岁月!
如果于解在场,一定会很无语,因为此人就是昨天坑她丢人的瓜哥。
二人一对视,刘力明暗自嘀咕,现在的学生怎么一个赛一个俊,他率先开口:“牧谨是吧?”
牧谨放下那本宣传册,规规矩矩地坐好,想要解释一下自已是等得太无聊了,就想看看宣传册解解闷。
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他这位刚见面的班主任一脸欣慰,背着手走过来。
“这本宣传册你是该好好看看,了解一下我校的光辉历史,向上面的优秀学生看齐!”
刘力明拍了拍牧谨的肩膀继续说道:“然后为自已立下一个目标,奋发有为!”
牧谨露出一个老师最爱的好学生的腼腆笑容,“……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这本宣传册记录着兴德一中的历史,从建校到繁荣,每一件事都将学校的风采展现得淋漓尽致。
最好玩的是上边记录着往届以及这一届的优秀学生。
刘力明来的时候牧谨刚好看到这一届的优秀学生板块,牧谨趁班主任不注意,在他说话的间隙偷偷去瞄桌上摊着的本子。
就一眼,他脑里直接蹦出来一句话:缘分,就是如此简单。
上面赫然展着一张有点眼熟的面孔,一头柔软的短发,三分清秀七分俊气。
此人获得了什么荣誉牧谨觉得太多了没细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姓名那一栏。
“刚转过来可能有点不太适应这边的环境,但还是要积极地去融入班集体,减少自已的焦虑。不过学校按组合分班才两周,你和同学们建立起友谊应该不会太难……”
班级:高二八班
姓名:于解
性别:女
69書吧
牧谨觉得这宣传册做得也太马虎了,人家一个男孩子硬生生地转了个性。
心里是这么想着,他口头上也没冷落念叨了半个小时的班主任:“您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快适应这边的环境的。”
刘力明满意地点点头,边收拾着桌面边道:“你现在回教室吧,位置就先挑教室后边的空桌坐,反正过两天也要调座位了。”
牧谨走到连廊的时候,后边袭来一阵风,来人勒住了他的脖子。
“嘿!”
牧谨差点被勒倒:“咳咳……林途你发疯啊?赶紧的给爷松手!”
林途松了手劲,但手还搭在上边,哥俩勾肩搭背地往前走:“你又懂是我了?”
牧谨偏头无语道:“你是我在这个学校唯二认识的人,废话文学?”
牧谨其实是本地人,他在这里上到初一,后来他爸去北方发展事业了,为了方便举家搬迁去了那边。
林途是他那时的好朋友,离开后还是经常联系着,是好哥们。
林途一听,好奇他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面露疑惑,“唯二?还有谁?”
牧谨本来不想说的,但林途好奇心太重,缠了他一路。
他回想了一下那人的名字,随口道:“周末认识的,一个男生,叫……叫于解吧好像,我在你们宣传册上看到了。”
牧谨没注意到他的好兄弟的手在一点点撤走,还在那滔滔不绝地说:“你们学校宣传册制作人眼力不行啊,把人家性别都弄错了……”
林途见他还要继续吐槽负责人的能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宣传册没问题。”
牧谨脚步一滞,嘴边的麦克风好像突然被人掐掉了。
林途观察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完了最后的话:“眼瞎的人不是宣传册负责人,而是……你。”
二人面面相觑半晌,林途眨眨眼,里边闪着真诚的光。
牧谨觉得自已头上好像有一排乌鸦飞过,他动了动唇,爆出一句:“握……草?”
——
意识好像被东西困住了,昏昏沉沉的。于解在人群中穿梭,人们脚步匆匆,全都是低着头的,于解看不见他们的脸,她想去触碰他们,想问自已是在哪里。
可是她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一个青年步履匆匆地出现在于解的视野里,于解的瞳孔倏然一缩,她想挣开这束缚,想上前叫他。
然而青年与她擦肩而过,什么都不曾留下 。
突然,于解的眼睛里渐燃起了一片红色,周遭灼热的温度烫得惊人,连汗水都好像被蒸发了,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好难受。
过了一会儿,一股凉意袭来,抚平了于解的热意,给她带来了一丝安宁。
于解迷迷糊糊地掀起眼皮,最先感觉到的是额间的湿毛巾,然后看到了床头柜上氤氲着热气的白米粥,一丝一缕的白烟悠悠地散到了空气里。
紧接着房门一声清响,一个妇人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一个白瓷杯。
从她的眉眼来看,不难看出这曾是个温婉美人,只是岁月无情,给她的肌肤上留了些痕迹,给人一种端雅大方的感觉。
这是一种岁月沉淀的美。
“怎么起来了?快躺着。”
于解将湿毛巾搁在白米粥旁,撑着身体往床头靠:“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央晚上前帮她往身后垫了个软枕,又掖好了被子,温声道:“才回来不久,你这孩子,生病了也不和妈妈说,饿不饿?”说着去端那碗白米粥。
于解瞥见她的耳饰都还没来得及脱下,默默地接过碗,轻轻地挖了一勺送入口中。
白米粥用大火煮开后,转用小火细细煨着,口感软糯,一口下去直接暖到了胃里。
苏央晚坐在床边,见她这样,忍不住拍了拍于解的头发,眼睛弯起来道:“小野要好好养病噢,不然就只能喝白粥咯,妈妈带来的那些特产可就吃不到了。”
于解手一顿,白瓷勺和瓷碗轻轻一磕发出一声脆响,她吃完了最后一勺,用纸巾擦了擦嘴道:“什么特产?”
一提这个她妈就来劲,开开心心地拿出手机开始翻相册:“你堂哥的婚礼办得可真是亮堂堂的,新娘子可漂亮了呢,你看。”
图片上是一个儒雅的青年,身着中式婚服,笑容浅淡,新娘子的手搭在青年的臂弯上,头上的凤冠金灿灿的,和她的笑颜一样耀眼。
好一对璧人。
于解盯着这照片看了一会儿,她妈划走后还愣着。苏央晚找到想找的那张图片,笑盈盈道:“其实是你三婶自已做的野柠檬啦,她说那个是三叔上山采摘的,味道可正宗了,等你病好了再给你做好吃的。”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于解觉得嘴里苦涩,她说:“妈,我困了。”
苏央晚让她把感冒药吃了在睡,药是冲剂的,一种很奇怪的甜腻感充斥着口腔,于解在睡前迷迷糊糊地想:
不知道还有没有喜糖吃。
——
中午了,放学之铃一响,无数学子弃书而欢,林途为了表示仗义,从九班溜到八班找牧谨去吃饭。
他直接走进去,从一堆新书里挖出了他的好兄弟:“走啊,去外边吃。”
牧谨刚好算出一道数学题的最终解,心情很好地写下答案,闻言发出疑惑:“干嘛不去食堂?”
牧谨转学前就攀到了兴德一中的校园墙的墙头,问了一圈关于学校的饮食,回答都是什么“美味佳肴”“吃了绝对伸拇指”的话。
基于这些评价,牧谨对学校的饭菜还是抱有很大期待的。
然而林途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冲碎了他的所有幻想:“如果你想吃土豆炒姜丝,想吃蘑菇鸡里的蘑菇全宴,以及想被一只煎蛋咸死的话……”
在牧谨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林途认真道:“那我只好请你自个儿去吃了。”
牧谨没想到这食堂这么奇葩,亏他还信了校园墙那些人的鬼话。
“走吧。”
二人才走出一段距离,林途一拍脑袋,目光灼灼,他试探问道:“那个……”
牧谨走得气定神闲:“干嘛?”
“你有现金吗?”
二人一对视,双方眼睛里浮出来一行字:我以为你有。
平时都有手机,谁还费那个事往兜里揣现金,但今天不同。
牧谨木着脸道:“我手机给班主任了。”
林途木着脸道:“才开学几周,这是学校消灭手机的高峰期,我没敢带……”
林途试图挽救一下局面,在兜里掏啊掏,最后和他贴着大头照的饭卡打了个照面:“走……走呗,带你吃饭堂豪华套餐。”
路上。
林途感慨道:“我还以为没机会和你一起吃饭了呢,你看吧,缘分说来就来。”
牧谨不知道想到什么没吭声,林途问他:“怎么突然转学了?”
牧谨目光落到远处,沉默一瞬道:“我爸,辞职了,跟他回来。”
食堂的饭菜虽然不咋滴,但是胜在价格亲民,所以这个时段可谓是人山人海,当然主要是内宿生出不去,只能吃这的饭。
牧谨的碗差点被人蹭掉:“我去,这么夸张的吗?”
林途司空见惯道:“正常,学校抢饭堪比丧尸围城。”
二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吃到一半,林途好奇地问:“你和那个榜一,怎么认识的啊?”
牧谨:“榜一?”
“就那个你认错性别的女孩,你们咋认识的啊?”
牧谨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下周日发生的事情,然后以一句话收尾:“总而言之,缘分就是如此简单。”
末了他还问:“你还别说,我和她还真有可能成为好朋友。”
林途听完故事的全过程,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就我所知道的那个榜一,你俩的友情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节哀吧。”
“你也是个人才了。”
三连暴击。
牧谨咽下嘴里的东西:“不可能,我们那时还相谈甚欢呢。”
林途:你以为的我以为的她以为。
这位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一种堪称盲目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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