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每个月给学生开放申请三天事假,这三天假里校方不会以任何理由安排任务。九月初,402四人协商一起把假请了,好好放松一下,放松之后就要全身心投入十月中的期中考核,再有机会请假就是十月底或者十一月。
四人计划之后决定就近找个山头去露营。主要是许一鸣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尽快提升魂能力。
魂洲附近五十公里外有个露营基地,山高顶平,是个夜观星月的好地方。
许一鸣会开车,他们就借了苏五的车出发。方正还是坐在副驾驶,由于许一鸣开车跟他性格一样活泼,方正一路吐了三回。到目的地的山顶时,他躺在车里,已经没有力气了。
“堂堂物理伤害免疫,竟然免疫不了晕车。”正在扛着东西准备搭帐篷的许一鸣嫌弃地说。
姜树从来没有露营过,对一切都很好奇,跟着许一鸣帮忙也不怕麻烦。江映恒也是第一次露营,但是他上手很快,两个帐篷都是他一个人搭的。全部整理好只花了二十分钟左右。
午饭吃的事先准备好的便当食盒,学校食堂二楼买的超级豪华版,一百多一份,每个人可以自选一份主食,三份荤菜,两份蔬菜,一种小食和两个水果。
方正和上下两层食堂阿姨的关系都好,二楼那个大妈,就因为方正一句“你看上去最多三十”就给他破格五份荤菜,他又去一楼打包了一些免费的蔬菜,这一份加起来,姜树觉得三个自己都吃不完。
“所以你看看你两个矮呗!”
许一鸣餐盒里面的东西看上去都很清淡,这么多菜他肯定也吃不完,剩下被方正扫荡一空。吃完了还说一句:“啥味儿没有,你这嘴,光会说鸟语了!”
许一鸣追着他打了一会儿,就说去附近找找小动物练练嘴,方正就想着能不能找点野味,就一起去了。
姜树和许一鸣一样,一份食盒吃不完,他把盖子盖上,准备下午饿的时候再吃。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实则暗中观察旁边的人。
一份黑椒牛仔骨,一份清蒸石斑鱼,一份白灼九节虾,一份有机蔬菜沙拉,一份清蒸秋葵,小食是一个溏心蛋,水果是梨和无花果。姜树在食堂的时候听得很清楚。
江映恒细嚼慢咽,没什么声音,一口一筷子,吃得很从容。
嗯筷子怎么不动了?
“想吃?”
典型偷看被抓包现场。
姜树唰的一声站起来,“我没看你,真的!我去附近走一走,你慢慢吃。”
露营基地不是很大,除了402两顶帐篷外,只有另外三顶。夏末天气依旧闷热,蚊虫还有,过段时间秋天到了,或许人就多了。
姜树一路绕出露营基地,漫无目的地在树林里走着,思绪飘到某个人身上,那个最近困扰姜树的人身上,连脚下出现了一道水沟都没意识到,直直踩了进去,摔了个狗啃泥。
这下好了,如果这样走回去,就丢脸丢大了。姜树很后悔自己的魂不是什么衣服清洗速干这种实用的能力。他用手把身上的枯叶杂草摘干净,撸掉衣服上成块的泥巴,然后琢磨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小溪或者小水潭之类的洗一下,东张西望之际,就瞧见了在刚刚来的斜坡顶上,一个全身黑色衣服的人望着自己。
姜树觉得没有再比此刻更窘迫的了,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江映恒。
他双手抓住自己的裤子两侧,提起来,扭头就走。隔那么远,他只期望对方没有看清自己,毕竟自己脸上全是泥,应该不好分辨。找到有水的地方洗一下,回去就说不小心摔水里,然后换身衣服就好了。
可是身后的人似乎跟上来了,脚踩枯叶断枝的声音越来越近,姜树也加快了脚步,可最终还是被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手臂。
“跑什么。”
不是命令,就是质问,要么就是冷漠不关心。
姜树说:“没跑,我刚刚不小心摔了,想找个有水的地方洗一下。”
“没看见我?”
“没有,眼睛上糊泥巴了。”没有看见是假的,但脸上全是泥巴是真的,还臭。
“站着别动。”
没一会儿身上的泥巴就被水冲干净了,姜树整个人也湿了,但至少不脏也不臭了。
江映恒由上到下端详了一会儿,见没有其他脏污,就说:“回去了。”
“我还想走一会儿。”清洗的时候,姜树全程没有看他,说话的时候也是一样。
“回去换衣服。”
姜树斩钉截铁地说:“不要。”
不要在我难堪的时候遇见我,也不要命令我。
半晌,江映恒开口:“我走了。”
走就走,姜树也走,还要朝反方向走,离得越远越好。
姜树越是努力不想去在意,越是更加在意。自从知道苏五和沈谨言两人的事情后,就更加在意。想要靠近他和想要远离他的情绪互相博弈,不分上下。
想要靠近是因为每一次自己脆弱需要被照顾的时候他都在,想要远离是因为每一次窘迫的时候他也在,而且他似乎不是那么喜欢自己。本能的自我保护让姜树患得患失。
路过一棵松树的时候,他注意到上面有一只碎壳的蜗牛,几乎要被晒干,它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挣扎。姜树伸手将他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然后小心翼翼把他从树上取下来放到潮湿的地方。
“白天太阳晒,你不能出来,得乖乖等到晚上,知道么?”
如果许一鸣在,说不定他可以和这只蜗牛说明白,但是姜树还是装作它能听懂的样子,叮嘱了一句。蜗牛挥动两只带眼睛的触角不知道在干嘛。
身后的脚步又传了过来,姜树好奇是谁,回头看了一眼。
又是他。
那人很快就站在自己前面,姜树蹲着只能看到他黑色的板鞋。
蜗牛不甘心待在原地,慢悠悠爬上了江映恒的鞋子。姜树就把他抓起来放回去。似乎是黑色的东西对他格外有吸引力,蜗牛再一次爬了上去。姜树只能把他抓起来放到更远的地方去。蜗牛两只触角疯狂扭动,像是叫嚣着不满。姜树轻轻一碰,它就整个缩回了壳里。
真是不听话,姜树心想。
眼前就只剩黑色的板鞋了。
如果就这样站起来,一定会对上他的眼睛,说不定又是皱着眉头或者一脸冷漠,又或者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对,对不上,自己比他矮。站起来转身就走,这样就没事了。姜树想是这么想的,但是身子却像固定住了一样没有动。
就不能问问我摔了一跤疼不疼么,姜树最后这样想,如果是你摔跤了,我一定会很担心的。
“摔疼了?”
姜树的膝盖和手掌都是擦伤,他能想起来给一只蜗牛疗伤,却没有给自己治疗。
“嗯。”
“我背你。”
“好。”
不过就是想撒娇了。
山路不好走,江映恒走的慢而稳。姜树靠在他背上,心想自己又贪心了。
路过刚刚摔倒的地方,姜树还是有些难言的窘迫,把脸埋在对方颈窝里,不敢细想,支支吾吾说:“你的衣服被我弄湿了。”
“没事。”
快到露营的地方,姜树要下来自己走回去,“等下方正看见了,又该瞎说了。”
许一鸣和方正那边还真让他们抓到两只兔子,正在犹豫先杀哪一只。
“这只!这只骂得难听,阿正,先杀这只!”许一鸣不知道听到兔子骂什么,总之就是很生气很生气。
方正抬起右手拎的那只摇了摇,说:“行!就听你的,让它丫的嘴欠!那这只像哑巴的怎么说?”
“先留着吧,但是,你等下可别当着映恒的面说这只兔子像他。”许一鸣心想哪有男人喜欢被人拿自己和兔子比的。
方正又摇了摇左手那只兔子,说:“我又不傻。你看你看,这只兔子看起来没个声儿,蹬腿是真下狠劲,跟那哑巴一个样。也不知道小矮子怎么看上他了,作为男人,我不是比他强多了。”
许一鸣翻了个白眼,“你也就嘴皮子强。小树已经说了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你能不能别老是自己意淫。”
方正嘴巴一斜,说:“你信么?反正我不信。哑巴我不知道,小矮子肯定喜欢哑巴,他看哑巴那眼神,跟我之前老板马子看老板的眼神……”
小矮子:“咳!”
姜树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不打住,就彻底完了。
方正拿拳头捅了一下许一鸣,说:“你看,说曹操曹操到!你俩幽会回来了!”
姜树故作镇定,假装让自己的声音很严肃,说:“我们只是刚刚在树林里碰巧遇见了……”
69書吧
“又碰巧一起掉水里了?”方正抱臂笑着说。
“是,是我不小心掉……掉水里了,江同学救我才……”
“那他怎么就湿了个后背?”
“那是因为……”姜树编不下去了,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撒谎。
江映恒也不理方正,拉开帐篷的门帘,说:“你先去换衣服。”
“哦,好。”姜树赶紧躲进帐篷里。
“呦,你俩还分先后啊,一起换……唔!唔唔唔!”
许一鸣拉着方正的手往一旁走,“反正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赶紧杀兔子。”
姜树出来时手里捧着湿哒哒的衣服,说:“我好了,你进去换吧。我先去晒衣服,你换下来的我等下来拿。”
“……嗯。”
姜树赤着个脚在帐篷旁的两棵树之间架了个晾衣绳,衣服一挂,还挺像回事,然后又蹦蹦跳跳回到帐篷门口等着。
江映恒出来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穿上鞋自己去挂的衣服。
晚饭吃的烧烤,有白天拿上来的串和蔬菜,还有方正抓的兔子。姜树没吃过兔子,一直盯着烤兔子看,色泽诱人,闻起来也很香。
方正看他这馋样,给他掰个了个兔后腿,又给许一鸣掰了一个,说:“俩矮子多吃一点,我这烧烤的本事可是我妈传给我的,尝尝手艺!”
姜树很感谢方正,如果不叫自己小矮子就更好了。他用筷子夹下来一半的腿肉,放到江映恒的碟子里:“你也吃。”
动作自然得都没经过大脑。
“呦!”
“你嘴巴还想被封起来是不是?”
方正才发出一声就被许一鸣的话怼回去了。
姜树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动作似乎有些暧昧了,低头解释说:“我一个人也吃不完那么多,所以才分给他的。”
方正一脸信了你的鬼话,扯了只兔前腿吃,这滋味还真是比后腿差点,他拿起筷子在许一鸣碟子里夹了块肉吃,嗯,好吃,味儿对了!
一顿简单的烧烤,加上方正的手艺,各个都吃了不少。
吃完后四个人挑了一个小土坡坐下,吹吹夜风,看看星空,一时无言。
晚风吹到姜树身上,带着森林独有的混合淡淡泥土和木质的气味,原始,纯粹,清新,自然。被风掀起的姜树的衣角,像一只软乎乎的婴儿的手,咿呀着想要去攀身旁那人的手肘,就像姜树的心。
姜树抱紧了自己的的膝盖,微微侧脸,借着夜色朦胧,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地看着江映恒。对方白皙的皮肤,在夜色里有些明亮得过分,轮廓锋利清晰,但在清浅柔和的月光映衬下,看上去也温柔了一些。
“小树,快看,那颗星星一直在闪诶!特别亮!”
姜树抬起头,眼中是那颗闪烁的星星,说:“真好看。”
露营基地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唯剩漫天星辰闪烁。姜树有了倦意,轻轻张开嘴,软软地说:“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等他前脚回到帐篷,后脚江映恒也回来了。
帐篷不大,刚刚好可以躺下两个成年人,姜树心里为此感到一丝开心,倦意一扫而光,反正清醒得睡不着,任务回来后,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又睡在一起。那种安心踏实的感觉再次包裹姜树。
胡思乱想中,他想起白天晒的衣服,应该干了,还没收,万一被风刮跑就不好了。于是摸黑忍着畏惧出了帐篷,然后匆忙收了衣服跑回帐篷,折好放在一边。看着角落里整齐的黑色衣服,又看了眼睡着了的江映恒,他又将放好的衣服捧到膝盖上,把脸埋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树恋恋不舍地把衣服放回角落,又看了眼江映恒确保他没看见,然后蹑手蹑脚地靠着江映恒不足一个拳头的距离躺了下去。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