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树是在江映恒的怀里睡着的，第二天也是他怀里醒来的。他把脸埋进对方胸口，贪婪地吸取对方身上的气味，直到背后的那只手顺着后背，路过后颈，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醒了？”清晨刚开口的声音总是特别有磁性。
姜树脑袋抵在胸膛上点了点头，怎么说，很害羞，也不知所措。
姜树昨晚也做梦了，梦到自己朝路灯下那个人跑过去，他张开双臂抱住了自己。晨曦的光芒终于越过山岭缓缓照进那条路，路灯灭了，脚尖对脚尖的脚印，晕开一圈水渍，和晨露一样，晶莹剔透，折射出浅金色的光，悠悠生辉。
“我又梦到你了。”
“这次是可以说的梦么？”
“嗯。”姜树把屈在对方腹部的双腿伸直，“我跑去找你，你抱住了我，然后，天亮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么？”
江映恒有点哭笑不得，大约是看出了怀里的人对这件事胆小谨慎的态度和还没完全搞明白情况的状态，只能应和：“嗯。”
姜树这才抬起头，说：“我们起床吧，我闻到包子的味道了。”
今天的早饭不仅有包子，还有八宝粥和蒸饺。
方正和许一鸣还没起床，姜树盛了两碗八宝粥，四个包子，一大盘蒸饺，放在桌子的一侧，然后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等。
转角只是出现一条腿，姜树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说：“快来吃！”
“嘿呦，小矮子起那么早？”方正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在姜树旁边坐下来，说：“还给我端了早饭出来，可以啊！但我喜欢吃包子，你咋给我拿那么多饺子，算了算了，我妈做的东西我不挑。”
主打一个白干白等。
而姜树真正在等那个人这才出现。
江映恒看着桌子上的两碗粥和一大盘子饺子，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啊，你起啦，我也给你拿一份。”姜树此地无银三百两，转身进了厨房。
“哑巴他吃饺子，我昨天跟我妈……”说到一半，方正看着眼前一大盘饺子，“卷毛！小矮子就是喜欢哑巴！快出来，我有证据！”
江映恒把饺子和方正还没动的两碗粥挪到桌椅另一侧自己面前，慢悠悠开口：“我让他帮我准备的。”
“切！你俩口供能不能一致！卷毛！快出来！捉奸了！”
房间里传出来足以冲破屋顶的声音：“啊——！你是不是有病！别烦我！”
由于许一鸣未能加入战场，目前是方正一人边吃包子边用眼睛在对面两个人之间来回审视。尽管对面两个人，一个低头乖乖吃饭，一个看着手机吃饭，完全没有交流，但是方正就是觉得不对劲。
“哑巴你把他睡了？”
噗！姜
树刚进嘴的粥喷了出来，一边慌忙地擦桌子一边解释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江同学只是朋友。”
“嗯。”
尽管两人在这件事情上回答一致，但方正摸一把嘴巴，说：“不是，能不能不把我当外人，我对这种事情的接受度很高的。”
你接受度高有什么用，江映恒不接受啊……姜树咬着筷子心里默默反驳，欲言又止，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在桌子下扯一扯江映恒的裤子求他帮忙。
被拽裤子的某人：“照片拿到了么？”
“哦，对，杜哥给我发消息了，今晚另外三家俱乐部老板都会到悍鹰，照片他们不敢贸然交到别人手上。但我们得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跟他们解释，毕竟另外三家没那么好说话。怎么样，哑巴，有什么想法？”
江映恒没有再看手机，也没回答。
姜树小声插嘴：“你试试不叫他哑巴？”
方正一脸受不了地说：“小矮子，这才一天，能不能不要这么护着自家男人？”
姜树闭嘴。
江映恒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不说话，但他还是嘴角微翘默认了方正的说法。
“那就等。如果第五起还是发生在这四家，就对外宣称他们有问题，地点就在寺庙。财路被人挡住，自然没人会再坐以待毙。”
“啧，任务要求是在下一起事件发生之前搞明白情况，你还想献祭一个？小矮子，哑巴这么心狠的人，你不怕？”
姜树本能否认地摇摇头，意识到这似乎容易被理解成默认自己和他是那种关系后又猛地摇头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江同学肯定不会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而是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去和他们沟通。如果沟通无效，我们就直接去寺庙行动，对吧？”
“嗯。”江映恒看大傻子一样看了一眼方正。
“呵，两个欺负一个！”
方正吃了四个包子就饱了，气饱了，直接回了房间。
姜树听到关门声才问：“还要么？饺子很好吃。”
是真的很好吃，手擀的皮有嚼劲，白菜猪肉馅，大约是考虑到有人不爱吃油的，用的八分瘦肉两分肥油，和得非常均匀，明明很滋润但是不觉得腻。
可是姜树盛的那一盘饺子，足足有二十个，方正吃了一个，姜树吃了六个，十三个饺子外加一碗粥，江映恒勉勉强强吃完，再多吃一个都不行，毕竟这是早饭。
“不吃了，你等我一下，我们出去走走。”
江映恒去厨房洗碗了。
方妈妈不在家，他可以用魂能力，没几分钟就能搞定。姜树觉得他拥有世界上最实用的魂，真是厉害！
站在厨房门口闪着星星眼的姜树问：“我们去哪里？”
江映恒把碗筷放好，拿纸巾擦干手，牵住姜树往外走，说：“俱乐部。”
姜树喜欢牵手，现在喜欢，在往后把该做的都做了一遍之后，依旧最喜欢牵手。
姜树清楚记得第一次牵手的感觉。
指尖穿进虎口，划过掌心，拇指相交的那一刻，冰凉宽大的手掌收紧，将姜树的手略微提起。
双掌相合的位置，将两人的体温互相交融吸收，最后在掌心氤氲出一点水汽，潮湿的感觉从掌心传达到脑海里，最后连着心底也荡漾起一层涟漪。
姜树将手回握，右手手臂在空中摆动，感受到一阵失重，血液似乎也像波浪，随着下楼梯的身体摆动。
人是个容器，姜树觉得此刻，自己的身体内灌满了一种叫满足的介质，内脏在这种介质的浸泡下，变得充盈而飘然。
“江映恒……”
“嗯？”
可以一直牵着我的手么？
“没什么。”
一直牵手这样的要求好像有点不切实际。
“不好奇为什么要去俱乐部？”
“好奇的……”
但如果是牵手的话，去哪里都可以。
姜树说：“我跟着你就行。”
早秋的雨由小渐大，但姜树不怕，两人躲进便利店，把衣服弄干不过是江映恒挥手间的事情。
“所以那天露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我弄干？”
江映恒听而不闻，从容的从货架里拿出一瓶草莓牛奶，问：“要不要喝？”
“要，为什么那天不帮我弄干？”
“别的还要么？”
“不要，为什么不回答我？”
江映恒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盯着姜树的眼睛说：“有的人为什么不给自己治疗呢？”
喜欢欺负人的超级恶劣坏家伙！姜树掏出手机要给对方加备注，好吧，太长了，浓缩成“欺负人的坏家伙”。
69書吧
“改好了？”
“不要偷看我手机！”姜树用自以为很凶狠的表情配上自以为怒气值拉满的声音说道。
江映恒把插好吸管的牛奶递给姜树，说：“原来呱呱还能加备注。”
“嗯，备注会出现在人名下面。”
江映恒
（欺负人的坏家伙）
“你为什么没有头像？”姜树看着旁边空白的方格问道。
江映恒看着扑扇睫毛的姜树，无奈地拿出手机放在他手里，说：“自己加。”
拿什么给他做头像呢？冷酷不爱讲话的坏家伙适合什么样的头像呢？
姜树咬着吸管，搜了一大堆图总觉得不合适。
兹兹！
草莓牛奶喝完了。
草莓牛奶！
姜树对着手里的草莓牛奶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给他换上头像——最喜欢的草莓牛奶配最讨厌的坏家伙，完美！
虽然本人未必会喜欢，但他要是敢拒绝，姜树就找机会再换上去，他已经偷窥到对方的手机密码了！
嘟嘟！姜树的呱呱响了。
方正：你和哑巴在一起么？他呱呱被盗号了，你提醒一下他。
（盗别人号的）姜树：好。
江映恒看到自己的新头像的时候，姜树原本以为他至少会皱一下眉头，结果人家对新头像似乎很满意，笑了一下就把手机收起来，什么都没说。
虽然偶尔会有坏心思，但成为朋友之后的江映恒确实特别好说话，姜树得出总结。
雨停，天晴。
两人在天上人间俱乐部豪华的大门口伫立。
姜树感慨道：“这简直就是宫殿。”
而“宫殿”旁边往外一个街区，就是老旧住宅区，基本都是转租给外来务工人员。两处形成鲜明的对比。
天上人间附近一圈除了大门口有监控，其他三面都没有。而大门不是它唯一的出入口，额外还有一扇门通往后厨，一扇门通往员工宿舍。
江映恒就带着姜树在最后一扇门等着。
“我们在等什么？”姜树喝着今天的第二瓶草莓牛奶问道。
“少爷。”
“什么少爷？”
江映恒指向门口出来的一个人。
凌乱的银灰色短发，惨白的脸上，一双没睡醒的眼睛配上浓重的黑眼圈，微驼的身躯上一件松垮的白T加灰色短裤，脚下一双人字拖。
“你们在等人？”沙哑的声音。
江映恒上前一步说：“嗯，等你。”
姜树：？
银灰短发男：？
“哥，虽然我不记得你到底是谁了，但是咱们在这里，我为钱你为色，不都是逢场作戏么，不至于吧。你要喜欢我，下次再点我呗！记得多点几瓶酒，我怎么陪你都行，感谢啦！”银灰短发男子给江映恒抛了个媚眼，双手插兜，转身就走。
姜树：？
江映恒也没动作，说：“请你吃饭。”
银灰短发男子倒退走了几步，转头说：“可以点豪华版全家福螺狮粉么？我刚好今明两天休息。”
姜树：？
江映恒牵起姜树的手回答说：“嗯，走吧。”
银灰短发男子困惑地问：“什么嘛！带男朋友来找我？我之前伤你很深么？”
姜树：？
姜树想挣脱开那只手没成功，嘟囔着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银灰短发男子一脸可惜地看向江映恒说：“看吧看吧，你这样会让他伤心的，何必呢。哎哎哎，我都不记得他了，你放心吧。”
说完阔步走在前面带路去螺狮粉店。
姜树把闷闷不乐写在脸上，点了一碗清汤米粉，江映恒给他加的一个卤蛋也被夹到对方的汤面碗里。
“说吧，找我什么事？”银灰短发男子开心的望着眼前豪华版螺狮粉无从下手，最后决定先从鸭掌开始逐渐消灭。
江映恒把卤蛋夹到姜树碗里，说：“失踪的那件事情，你知道么？”
银灰短发男子说：“啊，最近怎么人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啊，真是无语了。”
下一个要消灭的目标是——超大个的炸响铃！
“那人也是活该嘛，自己带个不明不白的人进来，俱乐部的规矩，不认识的人不给进下面的嘛！他非要说自己跟那谁关系好，谁都不能拦他。这种人仗着有几个臭钱牛得不行，我们当时就在旁边，懒得搭理他。这种就是最最最劣质客户，直接拉黑名单。”
好了好了，下一个目标就你吧——超级无敌霹雳软烂猪蹄！
江映恒看着又回到自己碗里的卤蛋，说：“他旁边那个人你们认识么？”
银灰短发男子说：“哈？我都说了，不是俱乐部的人，看上去不像是做我们这一行的。你们认识？来找他的？那我提前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大概率是找不到了，两人一起消失的。可惜了，白白净净一孩子，看着年纪还挺小。老板！来瓶啤酒，冰的，今天的猪蹄够辣。”
来根甜腊肠解解辣吧！
“你是他谁啊？”
姜树在江映恒的黑脸注视下，把卤蛋夹回去，咬了一口。
江映恒随口说：“朋友。”
银灰短发男子一脸不信地问：“朋友？多大了？”
炸蛋终于吸饱汤汁等着被吃！
江映恒想了想，说：“一样大，他看着显小，有点婴儿肥。”
银灰短发男子点点头，不置可否，说：“的确。他叫小柳，我听那个男人说的。”
“不是他本名。”
“你真认识他？”
超豪华螺蛳粉被彻底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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