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在一片混沌后,逐渐恢复平静,眼前则又出现无尽的血魔花海。
魔君正于暴怒中,一把掐住月笙修长的玉颈:
“混账东西,谁允许你自做主张?”
“魔君,月笙、多年、蒙您照料,为感念、魔君恩德,故为魔君、除去厌恶之人,自是、应当、应份的、事。”
月笙一字一句,努力说清楚自己要说的每一句话。
“你给他喝的什么?”冥夜强行压制下的怒火,在莫云被卷入混沌的瞬间而崩溃。
“血魔花。”
急不可耐中,冥夜手上力道钳制过紧,月笙唇角已然有鲜血溢出。
“咳,咳,咳咳。”
在冥夜放开钳制的瞬间,月笙嫩葱似的双手抚在颈间,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给他喝的是血魔花,血魔花因贪嗔痴执念而生,而这些用来献祭血魔花之人,多是狡诈狠辣之辈。所以血魔花擅长扰人心智,以施术咒法而达到所需效果。”
“更因上古魔龙,无意中曾滴血在魔花之上,而被血魔花吸收,更与血魔花本身之毒相融,从而衍生出可以屠尽世间万物之剧毒,魔君之所以能这么快养出魔灵,亦有魔龙之故。否则,非以亿计生灵献祭,绝无可能养出魔灵。”
“而若要养出魔灵,并非是以恶侍之即可,其间更需要有一颗惩奸除恶的无畏之心。但,自古以来,血魔花令无数恶人趋之若鹜,所以才有他们纷至沓来的失败,以至后来,再无人敢觊觎血魔花的能力。”
“你到底想说什么?”冥夜声音之森冷,眼神之凌厉,无不宣示着他耐心的已然濒临崩溃边缘。
“以极恶之法行极善之事,便是魔灵的使命,但是魔君虽然已拥有,可以颠覆三界的能力,却仍被世俗之常情困囿。所以,月笙唯有替魔君斩去羁绊,方可行此净世之师。”
“噗,”一声闷哼,月笙看着这把穿胸而过玄黑长刀,婉转生波的双眸,此刻却是一片凄然的不可置信:
“我因你而生,我的所为岂不是你本性使然,我只是把你平生不能做,不忍做,不好做,不敢做之事,给付诸于实践,你竟然这么不能接受?”
月笙逆迎刀刃而行,向着冥夜一步步的发出质问,直到玄刀尽刺于胸。鲜血染透重衣,继而滴落地面,又开出一片比血魔花海,还更为妖艳刺目的血魔花,赤瓣重重之上沁着泠泠血露,犹似一颗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在寒风中凄然摇曳。
月笙继续一步步的向前逼近:“我看你未必知道怎么让我消失,你这样杀我千百万次,纵使诛身焚魂也是无济于事。”
冥夜见她举止疯狂,一把抽出玄刀,鲜血霎时溅了月笙一脸,而月笙本就身着夺目绚丽的红色华赏,此刻却因被鲜血浸透,而变成一种大气磅礴的暗红色,令月笙少了丝妩媚,多出种绝望的苍凉与沉重。
月笙凄怆决然的盯着冥夜,声音亦如万年寒冰碎地:
“而莫云仙师于你,不管是什么关系,是你什么人,他都不可能再回来。从我离开清平宫后,之所以还能知道他所为种种,不过是因为,他喝下血魔花以此种下的联系。”
69書吧
“而这种联系,可将他身边所发生之事传知与我,非是身死而不可止。但是,我现在感知不到有关他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对于这点,不知魔君是否满意?”
月笙疯魔般仰天大笑,魔气澎湃之下衣衫猎猎翻飞,飞沙走石间,一行清泪滑落香腮。
早应该知道,自己不过是魔君性情的衍生之物,一把人人欲得的利刃,断不该有其它情丝。
这一番苦心经营,不过是让他听命于自己的无奈之策。既然身负天道使命而生,岂有不作为之理!
只是,在他出手诛杀自己的瞬间,还是会忍不住的伤心欲绝。也许,这就是自己成为魔灵的代价吧!
冥夜也忽然意识到,月笙更像似自己,但更为偏执和果决,但是她有自己的思想,已经不单单是神兵利刃杀伐之器。
方才自己激愤迸发之际,已然被她乘虚而入,之前以蓝瞳弱水之力强行断开的心意相连,又被她重新连接。
在月笙将两人神识强行缔结的同时,冥夜因抗争不及,反之魂力受损严重,如此重伤之下,较之月笙的强大恢复力,冥夜貌似已再无机会能与之抗衡。
这心意相连,可在月笙需要之时,通过自身意念,达到强行控制魔君的目的。
当她再次看向冥夜,已被血色浸染的身躯,在若隐若现中,散为片片血魔花瓣,随即凌空而逝。
其实只攻击魔灵本人,任谁也伤不得她半分,而今的月笙却和普通人一样,会伤,会痛,会死。不一样之处,则是身体可以死而复生,心头的伤痛却会周而复始。
一切的源头,只因动了不该动的情,月笙的使命只是杀生利器,无情方为有情。如今的多情,岂不是逆天道而为,所以冥夜即是月笙的缔造者,又何尝不是她的劫难。
看着消散的月笙,冥夜再难压制心头血脉喷张,上次为避免自己被月笙操纵,已然伤及心脉,再次吐血之下,冥夜霎时倒地不醒,气息之微弱之余,已然濒临死亡之态。
“魔君……”。
因顾忌月笙的凌厉魔气,而一直站在远处的花灵,踉跄着扑倒在冥夜身前,看他气若游丝的样子,更是声泪俱下,之前桃腮粉面般的嫣然清丽,此刻亦如青霜覆面般憔悴不堪。
此刻的冥夜,再也经不起一点灵力折腾,花灵艰难背起,比自己高大且深陷昏迷的冥夜,一步步的将他送回寝殿。之后悉心照顾十多天,方才幽幽转醒。
“你走吧,离开这里去哪都好”。
花灵方端来一碗清粥,就听到冥夜此言,泪水瞬间簌簌而下。
“我没想到魔灵会这么强大,我本想养成魔灵,以复活故人,还曾想若是一切顺利,也将你的落泽复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魔灵不但不能为我所用,我却反受其制。如此术法做出的傀儡,又有何意义,故人若是有知,应也不愿如此苟活于世。”
冥夜音色清冽而又绵长,叙旧中隐有懊悔。
提起落泽,花灵更是泪雨霖铃。
“至今我才明白,魔灵可将死人复活的传说,不过是以花瓣做出的傀儡而已。”
“魔君是何处得知,血魔花可以复生已然身故之人。”
花灵忽然意识到事情的蹊跷之处,从来没有人养出过血魔花,之前只传言血魔花可统御三界,这复生之力却是闻所未闻。
“一个偶遇之人,赠我一本关于血魔花的古籍,上记载一种法咒,即是月笙所用的傀儡咒,书中所记却是复生咒法。”
“以尔之身,赐尔之名,以尔之灵,顺我之意。”是月笙以花瓣,化出墨凌那些人的傀儡咒。花灵瞬间想起,月笙迫害清平宫的诡异手法。
“对就是,这句。现在,不论是月笙的魔灵形成之时发生变异,还是这本书记载本身就与事实有所出入,但是事情发生已经远不是我能控制。你也看到了,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杀掉她,想必她现在已然复原,而我还在床榻缠绵。”
花灵不由为之黯然,魔君说的没错,月笙已然复原,每日会于血魔花海之上,手拨箜篌,尽是凄凉婉转的缠绵悱恻,泠泠流淌在魔宫之中。但是月笙每回拨弦,音色从不至魔君寝宫,不知是何用意。
“这其间太过蹊跷,你在我身边恐怕也会被她所害,这时留下与你我都并无益处。所以,你还是走吧,离此越远越好。”
“可是,魔君你怎么办?”
“她不能拿我怎么样,她若是要杀我又怎会让我在此安心养伤。”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本来就是我捡回来的一个花灵,收留你这么多年,我也算仁至义尽,以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莫云似乎颇不耐烦的打断花灵说话,继而双眸紧闭,躺在床褥间不再理她,尚带霜华的脸色亦看不出任何情绪。
花灵无奈的退出房间,亦步亦趋的离开这个自从化形以来,居住最久的地方。
当初和落泽,成婚后的相守亦不过数月有余,那短短几个月,自己识尽人间冷暖与诡诈,点滴的甜蜜之下则是无尽的苦辛煎熬,算来真正的舒心日子,却是跟着冥夜,四处惩奸除恶的厮杀。
幻境之中的景色愈来愈淡,渐渐消散之下,三人皆是一阵凄然之色,再看花灵,清风霁月般的眸光中,已是水雾弥漫。
“花灵姑娘……。”莫云想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
“请问花灵姑娘,那魔君倒底与我师尊是什么关系,他想复活的故人又是谁?”
墨凌,隐隐觉得这其间隐情太过复杂,师尊和魔君之间的关系,说不清理还乱,这让他心绪郁结之下,更是无以释怀。
花灵喝杯清茶,压下心头的烦愁乱绪,方才平静回答:
“这个我也不知道,月笙亦是因为魔君是她的主人,之间有些许感应,才能知道魔君对莫云仙师,不是表面的嫌恶。方才出手迫害,以趁魔君神识不稳,从而达到控制魔君的目的,具体情况,恐怕还是唯有魔君自己知道。”
“你有何看法?”
墨凌看到一旁亦是愁眉紧锁的蓝魅,想以他擅察人心之手段,忽而觉得他会不会能给自己个答案。
“你问我,我问谁,这魔君能为莫云仙师自乱心神,想必关系匪浅。”
蓝魅幽怨的回答,似对此事颇为不满。墨凌不由错愕的看着蓝魅,空气中似乎弥漫些许酸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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