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缘此种种,自己才想问他个心意分明,他若稍有踯躅,还是莫再此间纠缠,就此聚散早了,也以免卿儿泥足深陷,到最后惟落个徒增烦恼罢了!
却未想这廖承仍是言辞灼灼,情坚意定,飞絮感动之余也惟道一句,“既然如此,公子且先去了,待明日再来听我消息。”
莫非她主意已定,要为自己做这红娘?还是自己听来误会,另有他意?廖承不禁惊惶而道,“飞絮姐姐……这是何意……?”
见他惊忧,飞絮又是神色稍暗,惟无奈一语,“卿儿傲骨,公子赤诚,若我不从中撮合,这良缘恐也遥遥无期!”一言罢了,不免又是一声喟叹!
自知卿儿傲骨,可终身大事,又是否能被飞絮所左右?可叹!她铮铮傲骨,满腹才华,一腔情义,却掩不去命运所造成的苦楚与不安!
恐怕非她无情,也非自己不够赤诚,可这有情与诚挚,终归还是不足以破她心头壁垒!此事若问何期,应也惟时间,并以真情,再有足够执着与命运,方可决矣!
再举目飞絮,廖承仍旧施礼道谢之后,便就此离去,却未见有甚欣喜可言!
69書吧
此间,再见他之沉稳,不急不燥,不喜不忧,飞絮也着实感叹,他在这份深情之中,仅仅月余历练,与当初的稚嫩少年竟已判若两人,从此青涩不再,从容更甚,端是用心良苦啊!
这公子如玉,佳人如玉,此一程行来,也俱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今再看,卿儿这心思过于玲珑,行事过于缜密,也未见是什么好事!
待飞絮转回院中,又见她举目丁香簇簇,时而愁苦,时而痴笑,发现自己回来,瞬又佯装淡泊之态,这样人儿,又怎不令人可悲可怜,可惜可叹!
继而,又上前接过她手中茶盏,方才莞尔笑言,“卿儿,你到底是饮茶,还是赏花,这几上茶水,是否凉了些许?”
茶水凉了些许?——一个少年而已,怎就令自己失了分寸!秦卿又不禁摇头苦笑,却仍执拗诡辩,“姐姐有所不知,这丁香虽好,却不宜多饮,到时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飞絮也故作惊疑,“卿儿果真是怕丁香伤了身体?不若我这就令人,将这丁香砍伐了去,也防你贪杯过量,况且,这煮茶之用,又何须良多?”
她到底是真不明,还是假不知,这株丁香又岂能伐得,遂也不免嗔怪,“这煮茶自是无需良多,可这株丁香在此良久,又是妈妈请高人设下法阵,方可令这南疆之树在此成活,就它得来这般不易,又岂会由你说伐便伐?”
这丁香在此几十载,对它的由来也的确无有几人可知,从来能住进丁香院的姑娘,也绝非泛泛之辈。相当年,自己也曾安身在此!可惜,秦卿来时也正是自己落魄被卖之际。
不过以她之聪慧,就所闻所见,稍加思量,便也可猜出自己当年是何等风光,话已至此,她竟还不明此间真意,谅也是心意漂浮,言不经心!
飞絮索性再作提醒,“这丁香原是这样难得,也难怪卿儿对它是此样娇贵,殊不知,还有比这丁香更为难得之物,却被卿儿视若无睹!”
观她神色狡黠,竟似意有所指……莫非……秦卿顿时一惊!不禁又是懊恼又是自责,她岂会不知这丁香由来,这句句无度,分明是意有所指。自己竟已迟钝至此,不明她此间真意!当下更是又惊又羞,又肃然怪罪,“飞絮姐姐,切莫胡言乱语。”
飞絮也故作嗔怪,“你都未听我说什么,怎知就是胡言乱语?”稍顿之后也不再与她嬉闹,便又正经进言,卿儿你看似冷静自持,也无多奢求,实则情深义重即念且恐,这良人在前,情义在前,又焉有相拒之理,莫不是还真要孤独终老不成?
“这孤独终老也未必不好!”廖卿嘴上虽这么说,心底却有些许失落!就自己所想的诗酒花茶了却余生,也实为无奈之举!身为女人,又有谁不贪恋那温柔缱绻,良人可依,可眼前这些许温暖,又会不会是温情过后的风雪加身?
飞絮闻此,又不禁急切反驳,“这孤独终老又有何好,向来那鳏寡孤独之言,听来都是苦难之辈,我就不明白了,你纵然苦难深重,又何致于不安至此?试问这楼中姑娘,又有哪个不是苦难加身之人?
再则就那诗酒花茶,不也是有人欣赏才更添韵味,枉你还自持高节,且又果敢无畏,又岂不知你这诸多优点,到了情事,便也一应罢了!
如今,更是徒余疑虑惊惶,且又惧又盼!可还是你卿儿作风?不若依我之言,卿儿若实是无意,大可将他驱赶了去,又何必任那朗朗少年,日日来此,切切期盼!
需知这少年纯良,少年痴情,少年诚挚,就此样种种,卿儿又何忍相欺?若是相欺,恐也是徒余遗憾,了却残生!”
这飞絮姐姐还真是用心良苦,自己又何曾不知这少年纯良,少年诚挚,只是这痴情又怎可轻易言说,既然言此,且不说那少年情义,就飞絮之情义,自己又何忍弗之?
更何况,她所言也并非不无道理,听来倒还真是自己谨小慎微,索性也问她一问,“飞絮姐姐不防直说,他到底说些什么,竟能令飞絮姐姐这般仗义执言?”
见她即不争辩也不躲避,飞絮才稍有心安,遂又将廖承之言切切道来,那少年执着,少年痴情,少年大度,少年从容,端是听得秦卿也为之动容,亦不禁怀疑,自己所为是否太过?
又念少年朗朗,自不可欺,少年诚挚,又何忍弃?可这少年痴心,又是否不负?
秦卿强压心头纷乱,又乏力而言,“飞絮姐姐,我知你良苦用心,知你顾我余生,也知那少年澄净,少年赤诚,但是男人比不得女人可靠,实是世道如此,境遇如此,他们可奔可求实在太多!
而女人只被困与女则、女戒中成为男人之附属,其实,不是这良人不可求,良人不可信,而是这世道不可求,境遇不可信!你我身为女人,生在乱世,活在乱世,已是不易,也实不敢再贪图良多!”
秦卿言此,轻叹一声,遂又絮言,所幸,我母亲身体尚可,小弟在仕途也展露头角。或许,我也该为自己活一回,纵使这结果事与愿违,也不过是折我一浮萍之身罢了,如此想来便也无甚可惜,无甚可惧!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