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丁香若是佳人……一言至此,廖承又凝视秦卿,再次缓言试探,
“……佳人若是卿儿——我便以我心血滋养,以长情相护,以性命为她挡去所有劫难,以免她孤苦伶仃,以免她困顿烦忧,以免她心念惶惶,以免她多才多情且又无处安放!
廖承一番剖心析胆,又灼灼痴看,端是看得秦卿脸颊绯红,惊得她心神俱愰。此样良人,此样许诺,若非薄性,便是深情!罢了,自己怎又疑他深情,若是凉薄贪色之人,又岂会似他这般恭敬守礼!
就此一诺,便与他明言罢了,“秦卿可是记得公子曾言,要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以我正妻之礼,可还算数?再则,以我之身份,也自知配不上公子世家名门,想必家里亲族高堂,势必不愿,不知公子又何以应对?”
廖承闻之,霎又切切应答,“若是卿儿愿意,我以往所应之言,自是句句算数,而家中长辈,也需给我几日时间,再容我前去央告,终也不是问题。故而,我只求卿儿一言,若我诸事周全,卿儿是应也不应?”
秦卿见他神色轻松,言语笃定,莫非他那些长辈,是如此好说话?又念他乃家中独苗,修者世家,或许不似常人那般困囿与俗?秦卿思虑至此,便也欣然允诺,“若是公子诸事周全,卿儿又有何不应之理?届时,定是锦绣添妆,以待公子来迎。”
廖承见她应允,遂又取出羊脂玉镯,又赠佳人,又复叮咛,“卿儿收下此物,便是我未婚之妻,自当思我念我……可莫忘了应我之言,莫生悔婚之意,”秦卿又无奈觑他,“原来公子就是这般看我,我即收你信物,又怎会反悔?”
廖承瞬又惊惶辩白,“卿儿至情至性,自不会反悔,此事恕我言错!也实不相瞒,从初见之日,我便是立着坐着,醒着睡着,皆对卿儿心心念念,切切期盼……对于此样夫君……不知卿儿可还满意?”
以往相处,怎不知他竟会这般甜言蜜语,那个恭谨君子又哪里去了?秦卿不禁又戏谑与他,“你这立着坐着,醒着睡着,都是如此牵念,可还有闲暇之时,这无有闲暇之时,哪还有时间做些他事,这时时碌碌,日日无为,莫不是痴儿也?”
廖承却又蛮缠戏言,“这痴也罢了,慧也罢了,不知卿儿此问又是何意,难道还要休夫不成?”自己早有深情,又不敢言说!早欲亲近,又不敢逾越!如今,终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又怎能不叨扰几句,泄我悲苦,表我真意!
忽又见她面带愠色,随即朗声而言,“我这就回去请家父主持婚事,卿儿等我。”一言罢了,又匆匆而去。佳人不可扰,佳人不可欺,自己实不该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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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府之中,又一连三日,浑身是血的廖承,仍在院中跪求,求父亲开恩,允许自己娶卿儿为妻,可父亲不应!
一日后,父亲答应可纳她为妾,这妾近同于婢,可如何使得!两日后,父亲又允为她另置院落,养于外宅,这样无名无份,又怎么可以!又第三日,父亲终于忍无可忍,一顿家法,打的廖承皮开肉绽,几近昏厥,却仍是执拗的长跪不起。
廖承昏沉之际,又感四周砰砰作响,只见那些红花绿叶,皆被雨水打的委地淹泥……廖承这才明了,这哪是雨水,分明就是冰雹,自己这浑身伤痕,痛到麻木,便也未感冰雹加身!
只是实没想到,父亲对卿儿身份,是这般轻视和不相容!又可知这人生与世,不可选择出身与命运,却可以选择做个怎样的人,以卿儿之才情,卿儿之相貌,卿儿之高义,又何逊他人?即无逊他人,又何以这般孤苦伶仃,这般饱受欺凌!廖承不禁泪目,实恨天道不公,天道无情,又何忍欺我佳人……欺她一弱质女流!
69書吧
一个俊拔的身影急急奔来,又施法为廖承结界防护,以免他再被冰雹所侵,又无奈劝解,“公子,你在此长跪也无济于事,还是先回去就医敷药,再做计议!”
廖承再言,已是奄奄一息:“你自幼随我长大、我认定之事又何曾改过……你还是回去吧……莫再被我所累……同受惩罚!”
来人正是廖承随侍,名为“廖耿”,每日陪廖承一起修行,一起练剑,自幼形影不离,也就是近来所往的青楼之地,廖承没带他去过。
这廖耿又跪俯与廖承身前,欲扶他肩头,可又见他似已体无完肤,不知何处下手,又不禁痛声责难:“你纵然要……”这一言未尽,廖承便已体力不支,一头倒进廖耿怀中!廖耿遂又将他抱起,又呢喃絮语,“你纵然要娶那青楼女子,也不能这样不惜身体啊!”
这冰雹一阵,暴雨一天,廖承房中,只见仆婢进进出出,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大夫又为他裹上一层又一层的帛带,如此又是喂汤侍药,又至黄昏时刻,方才戚戚转醒,有婢子疾奔去告诉廖家主。
廖家主廖锦,此刻正在房中来回踱步,只恨这承儿有辱门楣,定要娶那青楼娼妓为妻。以后,自己有何颜面在修界立足,而他又受罚以致重伤,父亲又回来在即,以他祖孙情深,谅也不会轻饶自己,这不轻饶倒也罢了,又只怕他爱护心切,允许承儿娶那女子入门!
如此又是两日,廖承高烧不退,时而昏睡,时而清醒,这昼夜侍奉,便也皆赖廖耿看护。这日下午,是终于等到了廖承祖父回来。
这祖父回来便寻廖承,方知廖承受罚,以致重病在床,霎时是又痛又怜,又怒又恨,便拎剑直奔儿子院落,势要教训这个不肖孽子!
顷刻之间,这廖府又是鸡飞狗跳,可见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在廖家房檐屋脊之上是你追我赶,“你这孽子,他不就娶个青楼女子,你又何以至此?”
这廖锦是方躲过父亲一脚,又被父亲一剑削断发冠,霎时是心下一凛,这老头这次下手可是真黑,却仍旧辩驳,“他若娶了那娼妓为妻,我们廖家又有何颜面见人?”
廖老闻言又是一个剑花,便直接碎了儿子锦袍,又怒斥而道:“逆子谬论,一门荣辱,又岂是一女子能担。”
廖锦亦是大骇,看来父亲是铁了心要成全承儿心意,竟把自己打的破衣烂衫,披头散发!恼羞之下,又欲进言:“父亲,万不可这样草草答……”
还敢缪言,又是一脚踹出,只听扑通哀嚎,廖锦已然痛跌檐下,又听父亲朗声令下:“快去找来媒人,准备下聘之礼,纳彩问吉,以定大婚之日,也算为承儿冲喜,破他这几日缠绵病榻的晦气!”
又见廖老立于屋脊,是重整衣衫,重理华发,又缓言吩咐:“我已乏了,你且去办吧!”随即又似乌云一片,飘然去了!院中,也只徒留一身狼狈的廖家主,兀自忿忿,又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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