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瑜立于空间裂缝之前,衣袍在混乱的能量流中猎猎作响。
他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后山那股刻意沉寂、却又与眼前灾祸隐隐相连的气息。
失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在心间,但此刻,解决眼前的危机才是首要。
他双手缓缓抬起,十指如穿花蝴蝶般舞动,一道道精纯无比的灵力自指尖流淌而出,并非攻向裂缝,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开始编织一张巨大而繁复的灵力网络。
这网络并非硬碰硬地封印,而是旨在疏导、分解、净化那汹涌而出的混杂能量,同时稳固裂缝边缘,阻止其进一步扩张。
“青石,玉书,助我稳定东方乙木位与西方庚金位!”
萧景瑜沉声喝道,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位长老耳中。
“得令!”
青石、玉书毫不迟疑,立刻飞身至指定方位,催动自身灵力,注入萧景瑜构建的灵力网络中。
太武也强撑着重伤之躯,组织尚有战力的弟子,结成简易阵法,从旁辅助,清理逸散出来的零碎魔气。
萧景瑜的手法精妙绝伦,对力量的掌控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那原本狂暴的魔气与堕落神性,在触及他编织的灵力网络时,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海绵,被层层分化、削弱,其破坏力大减。裂缝扩张的趋势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然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裂缝深处那更多、更强大的存在,正虎视眈眈,积蓄着下一次更猛烈的冲击。
萧景瑜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这方法治标不治本。
……
后山,静修之地。
独孤宇云虽闭目盘坐,但外界的一切,尤其是萧景瑜那举重若轻、妙到毫巅的灵力操控,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中。
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师弟的天赋与实力,早已超越了自己,甚至超越了蜀山历代先贤的记载。
他心中那套“避世存续”的理念,在萧景瑜展现出的、足以正面抗衡甚至压制危机的力量面前,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自己选择隐忍、妥协,甚至不惜与虎谋皮,真的是对的吗?
若是蜀山自身拥有足够的力量,又何须看他人脸色,何须牺牲弟子来换取所谓的“安宁”?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悄然袭上这位前代掌门的心头。
念及如此,独孤宇云的周身与灵脉联接的那丝不自然波动,开始变得紊乱起来。
……
就在萧景瑜全力维持灵力网络,与裂缝后的力量僵持不下之时,四道流光自天际疾驰而来,悍然冲入魔气笼罩的区域,正是及时赶回的月清疏、修吾、白茉晴与桑游一行四人。
“师父。”
月清疏见到场中情形,毫不犹豫,清斥一声,剑气如长虹贯日,直刺裂缝边缘一处能量淤积点,帮助疏导压力。
修吾更是一言不发,周身神光绽放,虽然不及全盛时期,但那纯粹的神族气息对于中和堕落神性有着天然优势,他挥动长剑,道道净化之光洒落,有效地净化着弥漫的污秽气息。
白茉晴与桑游也各展所能,仙霞派法术与苗疆秘术齐出,一个以柔和灵力抚平能量躁动,一个则以奇诡手法削弱魔气活性。
他们的加入,如同给即将倾斜的天平加上了关键的砝码,萧景瑜压力骤减。
“清疏,修吾,你们来得正好…”
萧景瑜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语速飞快,“这裂缝连接点极不稳定,内部能量混乱不堪,强行封印恐引更大反噬。”
“我准备以疏导为主,你们助我稳住阵脚,寻找其核心规律,再图彻底闭合!”
“是。”
四人齐声应道,立刻融入萧景瑜的节奏之中。师徒之间默契无间,联手之下,那灵力网络光芒大盛,不仅稳固了裂缝,甚至开始反过来压缩其范围。
裂缝后的存在似乎被激怒了,传来数声愤怒的咆哮,更加狂暴的力量开始冲击,整个裂缝剧烈扭曲,仿佛随时会彻底爆开!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后山与主峰战场的交界处,正是独孤宇云。
他不再盘坐,而是站立着,目光复杂地望着空中那道以一人之力维系大局、身边有得力弟子相助的身影,又看向那些正在拼死守护宗门、脸上带着血污却眼神坚定的普通弟子。
在看到了太武强撑着重伤之躯指挥若定,青石、玉书不惜耗损本源稳定阵法,月清疏等人不顾安危奋力相助,更看到了萧景瑜那看似慵懒实则坚不可摧的守护之志。
这一刻,独孤宇云的脑海中那套坚守了百余年的“清静无为”、“避世存续”的理念,轰然崩塌。
避?
如何避?
当灾祸临门,当弟子喋血,避又能避到哪里去?
所谓的“存续”,若要以牺牲宗门脊梁和未来为代价,那存续下来的,还是蜀山吗?
看来是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独孤宇云长长地、仿佛耗尽所有力气般,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周身那与灵脉的诡异连接,被他主动、彻底地斩断。
一股反噬之力让他身形微微一晃,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但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清明起来,不再有之前的深邃与莫测,反而多了几分释然与决绝。
独孤宇云自己没有出手参与封印,因为他知道,他的力量属性已被之前的作为污染,贸然出手反而可能帮倒忙。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赎罪者,看着眼前的战斗,看着那些他曾经想以错误方式去“保护”的人们。
只是,独孤宇云的出现,自然落入了萧景瑜的感知中。
萧景瑜手中的法诀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传音过去,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师兄,看明白了?”
独孤宇云苦涩一笑,同样传音回道:“看明白了……是为兄……迂腐了。”
这一句承认,胜过千言万语的争辩。
也就在独孤宇云斩断与灵脉诡异连接的瞬间,那空间裂缝仿佛失去了某种来自蜀山内部的支撑,稳定性大降。
萧景瑜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就是现在!合力!封!”
他一声令下,自身灵力如同火山爆发般涌出,月清疏、修吾、白茉晴、桑游,以及下方的青石、玉书、太武等人,所有力量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洪流,沿着萧景瑜编织的灵力网络,狠狠地冲击在裂缝的核心之上!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天地初开。
那狰狞的空间裂缝在无尽的光芒中剧烈扭曲、收缩,最终化作一个细微的光点,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湮灭消失!
天空中翻滚的魔气失去了源头,开始缓缓消散,那令人窒息的压力也随之褪去。
阳光重新透过稀薄的魔云,洒落在狼藉的蜀山之上。
危机,暂时解除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少人直接脱力坐倒在地,大口喘息着,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萧景瑜缓缓从空中落下,气息依旧平稳,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看了一眼消失的裂缝,又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神情复杂的独孤宇云,萧景瑜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围拢过来的月清疏、李逍遥等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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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战场,救治伤员,修复大阵。”
简单直接明了地吩咐了一句,再次看向独孤宇云,萧景瑜的语气平淡:“师兄,接下来的事,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
独孤宇云默然点头,他知道,有些责任,必须承担。
但是,有些过错,需要弥补。
蜀山的这一页,注定要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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