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菁菁踏过满场的尸骸与一张张惊愕的脸,最后,独独停在了持剑而立的叶昀身前。
红唇轻启,嗓音如她的人一般清冷:“峨眉派的人,交给我如何?”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这女人是谁?
好大的口气!
从天上飞下来,是神仙不成?
无数道目光汇聚,带着审视与猜疑。
唯有叶昀,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古墓派的人,杨过与小龙女的后人。
有意思。
他打量着那黄衫女子,此女气息愈发圆融,显然功力又有精进,确实是当世罕见的高手。
“杨姑娘!”叶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黄衫女子微微颔首,算是应答。
“杨姑娘要带走她们,总得有个理由?”叶昀将倚天剑在手中转了个圈,有意问道。
“祖上一缕香火情罢了。”
杨菁菁的声音没有波澜,“峨眉派既是郭女侠的传承,我不能坐视不理。”
她口中的郭女侠,自然就是峨眉派的创派祖师郭襄。
这理由,合情合理。
叶昀从容一笑:“原来如此,既然杨姑娘开口,又是看在郭女侠的面上,这个面子,我给了。”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那些搀扶着周芷若,满脸悲愤与恐惧的峨眉弟子。
“你们,可以走了。”
那几个峨眉弟子如蒙大赦,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芷若被同门扶着,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叶昀那张让她恨之入骨的脸。
她死死咬着嘴唇,怨毒的视线几乎要将叶昀生吞活剥。
叶昀却毫不在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倚天剑“呛啷”一声,归入剑鞘,随意地挂在了腰间。
“人可走,剑得留下。”
他拍了拍腰间的神兵,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
“此等凶器,在你们手中,只会多造杀孽。不如暂由本座代为保管,也算是为江湖积德行善了。”
“你!无耻!”一名年轻的峨眉弟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叶昀骂道。
话音未落,旁边的师姐就死死捂住了她的嘴,拖着她后退。
开什么玩笑?掌门被当众斩首,少林三神僧被废,你一个小弟子还敢叫嚣?嫌命长吗?
周芷若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咬碎了满口银牙。
倚天剑是峨眉派的立派之本,是掌门信物,是郭祖师的遗物!
如今,就这么被这个魔头当众夺走!
奇耻大辱!
但她又能如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菁菁对叶昀这霸道的行径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多言,仿佛那柄天下闻名的倚天剑在她眼里,远不及路边的一块顽石。
她转身,对着周芷若等人淡然开口:“走吧。”
峨眉派众人敢怒不敢言,在杨菁菁和四名侍女的护送下,搀扶着伤者,抬着同门的尸体,满脸不甘与屈辱地离开了这片修罗场。
随着峨眉派的离去,光明顶广场上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而诡异。
叶昀的视线,如冰冷的刀子,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门派。
昆仑派、崆峒派、华山派……
凡是被他目光触及之人,无不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武当派的阵前。
“诸位。”
叶昀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呼啸的山风。
“今日之事,想必大家都看明白了。所谓的正邪之分,不过是笑话。真正的敌人是谁,你们心里比我清楚。”
“元廷视我汉人为两脚羊,肆意屠戮,横征暴敛。江湖若还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今日的明教,就是明日的你们!”
他的话,让在场不少掌门脸色再变。
“本座今日,不想再多造杀孽。”叶昀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如寒冰般冷冽。
“从今日起,华山、昆仑、崆峒、武当,四大派,必须与我明教立下盟约,互不侵犯,同气连枝,共抗元廷!若有违背,下场……如此石!”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对着脚下一块磨盘大的巨石凌空一划!
“嗤——”
一道无形劲气射出,那块坚硬的巨石,竟无声无息地从中间裂开,切口平滑如镜!
嘶——
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华山掌门鲜于通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扇子都掉在了地上。
昆仑掌门何太冲更是面无人色,两腿筛糠般抖个不停。
这还怎么打?
这还怎么玩?
这他妈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
“至于少林……”叶昀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本座说过,要灭它满门,那从今日起,江湖之上,便再无少林!”
“噗!”
本就重伤的空智,听到这句话,再也压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口心血喷出,整个人气若游丝,面若死灰。
完了。
少林千年的基业,今日,彻底完了。
他旁边的空性更是双目无神,口中喃喃自语,竟是直接心死疯癫了。
广场之上,一片死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一个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教主神功盖世,宋某佩服。”
69書吧
武当派的宋远桥拂尘一甩,排众而出。
他身为先天高手,面对叶昀那深渊般的威压,竟是唯一一个还能保持镇定的人。
他对着叶昀遥遥一揖,不卑不亢。
“武当乃道门清修之地,创派百年,从不涉入朝堂与江湖的权力纷争。
此番前来,不过是顺应江湖同道之请罢了。我等上山,对明教教众处处留手,只为做个样子,以全大义,从未想过与贵教生死相搏。这盟约,恕武当难以从命。”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好胆!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拒绝!不愧是张真人的首徒!
严江朋扛着那柄染血的长刀,往前踏了一步,发出一声冷笑。
“清修?不涉纷争?”
他的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那你们千里迢迢跑来我光明顶,围攻我们半年之久,是来旅游观光的?还是来论道喝茶的?”
“想杀人的时候,个个都是替天行道的江湖侠客。打不过了,就变成与世无争的清修道士了?”
“嘿!好赖话都让你们武当说尽了!还要脸吗?”
这番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宋远桥的脸上。
“你!”宋远桥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的殷梨亭、莫声谷等人更是怒不可遏,纷纷按住剑柄,就要上前。
“放肆!”
“竟敢对我大师兄无礼!”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张无忌夹在中间,急得满头大汗,看看这边,是自己的师门长辈;看看那边,是自己的兄弟和恩人,一时间左右为难。
“江朋,退下。”叶昀伸手拦下了杀气腾腾的严江朋,缓步走出,目光平静地直面武当五侠。
“宋大侠,不用多说。”
“这世间的道理,吵不明白。说到底,还是看谁的拳头更硬,谁的剑更利。”
他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武当五侠。
“你们五个,不想签这盟约?可以。”
“打赢我,我不仅放你们下山,还亲自登门武当,向张真人负荆请罪。”
狂!
太狂了!
以一敌五!挑战威震江湖数十年的武当五侠!
宋远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这已不是挑衅,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武当宋远桥!”
“武当俞莲舟!”
“武当张松溪!”
“武当殷梨亭!”
“武当莫声谷!”
五人齐声暴喝,声震四野。
“今日,便联手领教叶教主高招!”
话音落,五人瞬间散开,按照特定方位站定,真武剑气,冲霄而起!
宋远桥居中,为阵法中枢。
俞莲舟主攻,剑势锋锐。
张松溪游走,策应全场。
殷梨亭主守,剑法绵密。
莫声谷辅助,剑出迅疾。
“锵!”
五声剑鸣合一,五把宝剑同时出鞘!
在所有人眼中,场上的气息骤然一变。
那不再是五个独立的人,而是如同一座流动的山岳,将叶昀牢牢困在中央。
无形的剑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真武七截阵!
大战,一触即发!
“叶大哥!”张无忌满头大汗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叶昀的衣袖,急切地喊道。
“太师父待我不薄,几位师伯师叔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千万……千万手下留情啊!”
叶昀转过头,看着一脸焦急的张无忌,冷峻的脸上竟化开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伸手拍了拍张无忌的肩膀。
“放心。”
“既然我兄弟开了口,我便不对他们下重手。”
“说起来,我这一身功夫,道门的底子占了不少,我也算是个道门中人。”
他转回身,直面那气势磅礴的剑阵,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自信。
“今日,只需破阵,不伤性命。”
说罢,他也不拔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渊渟岳峙,与整座光明顶融为一体。
宋远桥五人对视一眼,心中警惕提到了最高。
叶昀越是如此托大,他们越是不敢有丝毫轻视。
“动手!”
性子最急的莫声谷低喝一声,率先发难。
他身形一晃,剑走偏锋,直刺叶昀下盘。
在他出剑的瞬间,宋远桥、俞莲舟的长剑已无声无息地递出,从两个截然不同的角度,封死叶昀所有闪避路线。
张松溪和殷梨亭的剑,则护住侧翼,防止叶昀声东击西。
牵一发而动全身。
五把剑,如同一张瞬间收紧的巨网,要将叶昀彻底绞杀在阵中!
面对这绝杀之局,叶昀却动了。
不退反进,脚踩玄奥步法,身形如无骨游鱼,在五把剑尖编织出的微小缝隙中,险之又险地穿梭而过。
“叮!叮!叮!”
三声几乎连成一线的轻响。
叶昀的手指,在电光火石之间,连续三次,精准无比地点在了莫声谷和俞莲舟的剑脊之上。
他力道极巧,正是破剑式的精髓。
原本流畅如水银泻地的剑阵,竟因这三次轻描淡写的点击,出现了一息的滞涩。
高手过招,一息之间,便足以决定生死!
“好俊的功夫!”俞莲舟心中暗赞,见猎心喜,手腕一翻,剑招突变,舍弃武当绵柔剑意,转而用上他自创“玄虚刀法”的路子。
剑意变得阴狠狂暴,大开大合,朝着叶昀正面硬冲而来!
与此同时,宋远桥的长剑如影随形,以至柔的太极剑意从旁辅助,一刚一柔,配合得天衣无缝。
叶昀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赏之色。
他不再躲闪。
“呛啷!”
腰间的倚天剑,终于出鞘!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独孤九剑》的总诀式。
看似随意的出剑,看似简单的格挡,看似平淡的斜劈。
但他的每一剑,都仿佛未卜先知,恰好出现在武当五侠剑招变化的关键节点上。
他的剑尖,不断地点在那个由五人气机交织而成的无形气罩的“生门”、“死门”之上。
任凭武当五侠的走位如何变幻,时如灵龟缩首,时如神蛇摆尾。
叶昀的身形,却始终如钉子一般,牢牢钉在整个剑阵的中心主轴之上。
他一人,竟逼得整个真武剑阵,不得不随着他的节奏疯狂快攻!
这是一种极其憋屈的感觉。
宋远桥五人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跟一个无所不知的鬼神在打斗。
无论他们如何变招,对方似乎永远提前一步就已经知道了。
而且,对方的出剑,还带着一种让他们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难受的韵味。
太极剑意!
叶昀竟反手用上了武当派最引以为傲的太极剑意,画出一个个圆融的剑圈,轻而易举地就将莫声谷和殷梨亭那狂风暴雨般的快剑攻势,消弭于无形。
这不是比武。
这是在教他们怎么用剑!
是单方面、全方位的碾压!
“啊啊啊!”宋远桥额上青筋暴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看出来了,叶昀这是在“喂招”,是在戏耍他们!
“列阵!真武临凡!”
宋远桥暴喝一声,将体内功力运转至极限!
其余四人亦是心领神会,将全身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剑身之上!
嗡——
五把长剑的剑尖,同时发出剧烈的嗡鸣!
无数道剑光从五人剑下迸发,在阵法中央交汇,幻化出一头由纯粹剑气组成的,龟蛇交盘的真武法相!
庞大的剑压,让远在十丈之外的各派掌门都感到呼吸一窒。
广场坚硬的青石板地面,更是被这股剑压震得“咔咔”作响,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
这是真武七截阵的最强杀招!五人合力,可比三十二位当世绝顶高手联手一击!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叶昀双目之中,终于精光一闪。
“游戏,结束了。”
他体内先天真气,再无半分保留,如长江大河般,疯狂涌入倚天剑身。
他没有去攻击那头庞大的真武法相,也没有去攻击持剑的任何一人。
他手中的倚天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简单至极的直线。
一道璀璨夺目的紫色剑气,如九天之上宣泄而下的瀑布,撕裂空气,带着无与伦比的锋芒,直直刺向了阵眼中心——那一个空无一物,却是五人气机交汇的虚无之点!
以力破巧!
斩断的不是剑,不是人,而是这阵法赖以存在的“理”!
铮——!!!
一声刺破耳膜的尖锐巨响!
倚天剑无上的锋锐,加上叶昀先天无极真气的全力爆发,两者合一,产生了难以想象的恐怖效果!
“咔嚓!”
冲在最前的莫声谷,手中精钢长剑应声而断,强大的反震之力让他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狂喷。
俞莲舟则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无形墙壁,一股沛然莫御的柔劲将他直接掀飞出去,在空中连翻七八个跟头,才重重摔落在地。
而作为阵法核心的宋远桥,下场最为直接。
叶昀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伸出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他全力刺来的剑尖。
正是张三丰的成名绝技——空手入白刃。
宋远桥只觉得自己的剑仿佛被一座大山夹住,动弹不得分毫。
下一刻,叶昀的手指轻轻一震。
“嗡!”
一股澎湃汹涌,远超宋远桥想象的恐怖内力,顺着剑身疯狂倒灌而回!
“噗!噗!噗!噗!”
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四人如同被串起来的糖葫芦,被同一根看不见的线拉扯着,齐齐向后倒飞出去,狼狈不堪地摔成一片。
前后不过数息。
威震武林的真武七截阵,破!
叶昀手腕一翻,“呛啷”一声,将倚天剑归鞘,重新负于背后。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无忌连忙冲上去,将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喘气的宋远桥等人一一扶起。
五人虽然真气散乱,跌坐在地,但只是内力消耗过巨,并未伤及筋骨内腑。
叶昀那一震,看似刚猛,实则卸掉了九成九的力道,只是单纯地震散了他们的阵型而已。
点到即止。
信守承诺。
周围的各派掌门,此刻已经彻底胆寒。
昆仑掌门何太冲看着那摔了一地的武当五侠,两腿一软,“扑通”一声,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全身抖得和筛子一样。
叶昀没有理会那些软骨头。
他的视线落在正搀扶着宋远桥的张无忌身上,看着对方那满是感激和敬畏的表情,才对武当众人淡淡地开口。
“此战,只是五位的阵法输了。”
“但张真人的功夫,没输。”
他顿了顿,声音穿过山顶呼啸的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帮我带句话给张真人。”
“这盟约,签,还是不签!?”
整个光明顶广场,上千名江湖豪杰,在此刻鸦雀无声。
只有风吹过尸体与断剑的声音,在死寂中回响。
就在宋远桥等人面如死灰,不知如何作答之际。
一道尖锐的鹰唳之声,忽然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刺破了光明顶上空凝固的空气。
众人骇然抬头,只见一只巨大的苍鹰正盘旋而下,鹰爪上,似乎还抓着一个东西。
那是……元廷的信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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