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束撕裂黑暗,聚焦舞台中心,瞬间点亮整个博览会场。
数百道视线凝聚,死死盯着那双在织机上飞舞的手指。
秦墨指尖翻飞,动作快到肉眼难辨,却又透着无法言喻的从容。
每一次梭穿梭,每一下挑线提花,都精确得令人窒息。织机在他手中活了过来,不再是死物,而是他技艺的延伸。
金线如活水般涌出,一丝一丝,在锦面上勾勒出腾云驾雾的云龙。
金色祥云层叠,由浅至深,仿佛下一秒真龙就要破锦而出。
织梭在他掌心化作无声的金色流光,在经纬间穿梭,只留下残影。
小野雅人僵立一侧,冷汗浸透额发,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秦墨飞舞的十指上,瞳孔骤缩,呼吸像被扼住。
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嘴唇颤抖得不成样。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右手剧烈颤抖,无法控制,掌心湿滑,手中织梭几乎脱手。
这!这分明是他师父曾断言早已失传的、只存在于残缺古籍中、关于龙鳞层叠、金线暗纹、立体图案的华夏皇家秘织技法!
台侧的安倍清木脸色变幻,从涨红到铁青,最后一片死白。
金丝眼镜后,眼睛里闪烁着惊惶、狠毒、以及浓重的难以置信。
额角青筋暴跳,他右手在西装裤缝上抠抓,留下几道指甲印和湿痕。
他的视线慌乱地扫过全场,像在寻找救命稻草,却发现所有镜头、所有目光,都牢牢锁在秦墨身上。
他脸上的假笑,小野雅人脸上的惊恐无人问津。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个年轻人,和他指尖下正在上演的、令人目眩神迷的奇迹。
“这年轻人太不可思议了!”
以严谨冷静著称的胡子国织物专家汉斯教授忍不住失声惊叹。
他摘下眼镜又立刻戴上,生怕漏过任何一帧画面。
“那种提花手法!是典型的唐代皇家织造特征!我在敦煌壁画里见过类似描绘,在残本古籍里读过零星记载但从未!天啊,从未亲眼得见!这是活着的历史,跨越千年的技艺重现!”
秦墨的世界里,只剩下经线、纬线、织梭。心湖不起波澜,外界一切喧嚣都被隔绝。
他完全沉浸在织造的极致境界,手指与织梭浑然一体,呼吸与织机共振,仿佛穿越回了千年前大唐的御用织坊。
华美的云锦图样在他手中一点点舒展。
金色祥云层层叠叠,苍龙在云海间翻腾,肌理分明,充满力量。
双凤绕龙飞舞,每一片羽毛都精细得肉眼可见。
然而,最让所有专家骇然失色的,是那繁复图案右下角,仅仅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地方——秦墨竟用丝线,织出了篆体“云锦天工”四个字!
笔画流畅,精准绝伦,仿佛不是织就,而是用最锋利的刻刀雕琢上去!
小野雅人彻底崩了。
他猛地弹起身,手中织梭脱手而出,“啪嗒”一声脆响,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不公平!”
他喉咙里挤出几个生硬扭曲的中文,脸涨得紫红,眼中布满屈辱和狂怒。
随即,他失控地爆发出一连串高亢急促的日语狂吼:
“他用的不是传统技法!这是现代手段!绝对不是古代织法!他在作弊!比赛必须立刻停止!”
安倍清木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冲上前。
“没错!就是这样!”
他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全然没了之前的儒雅。
“秦先生用的技法,明显超出了传统范畴!这违反了比赛规定!”
评委席上,几名日方评委像是接到某种暗示,齐刷刷站起,表情严肃地连连附和。会场瞬间炸开!
无数摄像机镜头调转方向,对准这边的骚动。闪光灯像暴雨般落下,晃得人眼花。
观众和记者的议论声潮水般涌起,整个场面濒临失控边缘。
秦墨的动作只是微不可察地一顿。
他抬起头,目光如深潭般平静,却透着洞悉一切的锋利。
嘴角勾起极淡的一抹弧度。
“有意思。”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压住了所有喧嚣。
整个会场鬼使神差般安静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竖耳倾听。
“小野先生,连最基础的云锦织法都未曾真正掌握,又如何敢妄称传人?”
秦墨缓缓站起身,目光直视安倍清木,锐利得像要将他刺穿。
“安倍先生,既然质疑我的技法,不如请出贵馆珍藏的‘千年京之华’,我们当场比对真伪?”
安倍清木脸色瞬间惨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冷汗沿着鬓角涔涔滑落,浸湿了衬衫领口。
“这可是国宝级文物!岂能轻易”
“怕了?”
秦墨冷声打断,声音骤然降温,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刃。
“既然是千年国宝,自然经得起天下人的检验;如果它只是个赝品那今天,便是它原形毕露的时候!”
短暂的死寂后,会场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议论声。
各国媒体记者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高声呼喊着要求立刻比对鉴定。
无数镜头死死对准安倍清木惨白的脸,捕捉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在排山倒海的舆论压力下,安倍清木牙关紧咬,几乎是磨着后槽牙挤出命令:
“去把‘京之华’请出来。小心,务必小心!”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从特制玻璃展柜中取出“千年京之华”。
秦墨走上前,指尖隔着玻璃轻触,目光专注得像要穿透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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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示意工作人员,无比轻柔地接过织锦。
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有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记录下这决定性的一刻。
“各位,请看这里。”
秦墨动作轻缓地翻转织锦,露出背面。
他修长的手指精准点在背面几处毫不起眼的位置。
“其一:经线结构。真正的古代云锦,采用的是极为精密的‘三进二退’结构,才能保证织物强度和图案的立体感。但这块,却是现代普遍使用的‘一进一退’简化结构。”
评委席上的几位欧罗巴专家立刻上前,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
他们低声交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其二:金线收尾。古代顶级工匠会将金线末端巧妙藏于织物内部,不留痕迹。这是技艺极致的体现。而这块,金线收尾处粗暴地打了个结,明晃晃地露在外面。这是现代低劣手法的标志。”
小野雅人面如死灰,双腿发软,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他眼神空洞,避开所有人的目光,仿佛灵魂已经被彻底剥离。
“其三:色彩。过于鲜艳,缺乏古物应有的岁月沉淀感。其四:丝线捻度。与唐代织锦标准存在明显差异,专业人士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秦墨语气平静,声音却像一记记重锤,精准地砸在要害。他停顿片刻,目光如刀,扫过全场。
“其五也是最致命的证据。”
他的指尖点在织锦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角落,那里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痕迹。
“这处染料残留,经过专业化学分析,含有苯胺成分。这种化学染料,直到二十世纪初才被人工合成!一块号称千年历史的古代织锦,怎么可能出现现代化学染料的痕迹?!”
会场彻底炸了!
记者们蜂拥而上,镜头死死锁定秦墨指出的破绽,快门声响成一片。
欧罗巴专家们争相确认,脸上的震惊已经转为愤怒。
安倍清木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眼镜片反着光,却藏不住眼底的慌乱、绝望和无路可逃。
冷汗淋湿了他的衬衫,沿着脸颊滑落,就像他此刻崩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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