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李博文,不知各位官爷有何贵干?”
李博文从人群中走出,目光坦然地看向那群衙役。
陈县令和苏敬之原本正与周围人谈笑风生,听闻这话,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心猛地一紧。
他们的目光扫过衙役身上那绣着青云府徽记的服饰,心中不约而同地涌起一个疑问。
这青云府的衙役,怎么会突然来到静宁县,指名道姓地找李博文?
为首的衙役面色冷峻,锋利的眼神在李博文身上来回打量。
随后,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公文,动作带着几分刻意的夸张,高高举起,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李博文,有人举报你院试舞弊,严重扰乱科举秩序,现奉青云府知府之命,将你带回府衙审问!”
这如晴天霹雳般的话语瞬间打破了热闹的氛围,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原本还在欢声笑语的人们,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疑惑,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怎么可能?李博文一直勤奋好学,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是啊,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该不会真有什么内幕吧…”
林秋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上前一步,紧紧拉住李博文的手。
69書吧
在这个时代,她深知很多事情看似有既定的流程,实则官员的一句话便能决定生死。
她真的很怕,李博文这一被带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老李…”
李博文亦是满脸惊愕,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轻轻回握住林秋兰的手。
他挺直脊背,看向那衙役。
“官爷,这其中必定有误会,我李博文一向刻苦攻读,寒来暑往,从未懈怠,只为凭真才实学博取功名,怎会做出扰乱科举的事?还望官爷明察。”
陈县令见状,也急忙上前一步。
“各位,这李博文乃是我县学子,平日里品行端正,勤奋好学,我与他相识已久,可担保他绝无此事。不知是何人举报,可有证据?”
那衙役斜眼瞥了陈县令一眼,神色傲慢至极,鼻孔微微上扬,冷哼一声。
“陈县令,此事乃知府大人亲自下令查办,证据确凿,你还是莫要插手为好,以免惹祸上身。”
他语气不屑,警告陈县令不要多管闲事。
苏敬之站出来,不紧不慢地拂了拂衣袖。
“诸位官爷,科举乃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关乎天下公平公正,承载着万千学子的梦想与希望,办案更应讲究证据确凿,慎之又慎。此事疑点重重,院试是罗知府亲自监考的,若仅凭一纸举报就匆忙定案,恐怕会寒了天下学子的心,也有损科举的威严,动摇国家根基。”
苏敬之的声音掷地有声,为首的衙役不禁心中一凛,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的确,府试和院试都是罗远程监考的,如今突然来说有人舞弊,岂不是意味着他监考不力?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让他不得不有所顾虑。
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这事是知府大人吩咐的,想必他早就考虑到了这一后果。
他不耐烦地挥舞着手中的棍棒。
“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便知真假。若真的是冤枉,自然会还他清白;若真有其事,谁也保不了他!”
看着衙役们那不容置疑的强硬架势,李博文深知此刻争辩无用。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心中的郁气,对林秋兰说。
“秋兰,你莫要担心,我问心无愧,定能还自己一个清白。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林秋兰眼中蓄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哽咽着说。
“博文,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孩子们都等你。”
“爹爹…”
二宝被李嘉弘紧紧抱在怀里,他小小的身躯拼命挣扎,想要跑到李博文那里。
“二宝,乖点,别添乱!”
李嘉弘轻声警告,双臂交叉挡在二宝胸前,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内心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这具身躯太过稚嫩,无法做出任何事情,只能尽量避免给那两人带来麻烦。
李博文转身看向众人,双手抱拳,声音洪亮。
“多谢各位乡亲父老来参加我们小店的开张礼,我李博文行得端坐得正,问心无愧,此事一定能水落石出。还望各位在我不在之时,帮我多多照顾秋兰和孩子们。”
众人齐齐点头,纷纷出言安慰。
“博文,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秋兰和孩子们的。”
“是啊,我们都相信你是清白的。”
“快点走!别磨蹭了!”
为首的衙役听得不耐烦了,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衙役立马上前要押住李博文。
“我自己走,不劳各位官差大哥费心。”
李博文一抖长袍,在衙役们的押送下,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出了小店。
林秋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刘氏和王二媳妇等人赶紧上前,轻轻拍着林秋兰的肩膀,说着一些安慰的话语。
可林秋兰的心却仿佛被掏空了一般,魂儿都跟着李博文跑了。
开张仪式就这样草草结束,原本计划试营业半天的,也不打算开了。
林秋兰送走客人,在大哥和王二几人的帮助下,收拾好店里,一群人回到村里。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林秋兰强打精神,随便先做了点吃的。
大家都没有胃口,饭菜摆在桌上,几乎没怎么动。
平时的开心果二宝今天也蔫儿巴了,一言不发。
“大宝,阿辰,带着弟弟去睡觉吧。”
林秋兰看着孩子们,心中满是心疼。
“好。”
林秋兰给柳霁月喂了奶,这孩子很乖,或许是知道自己寄人篱下,除了饿了或者尿了,几乎不会哭。
林秋兰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李博文被带走的画面,心一点点往下沉。
在这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世道,想要洗清冤屈谈何容易。
每一个念头都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行,我也得想想办法…”
林秋兰的眼底浮起一抹坚定,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林秋兰找来刘氏帮忙看孩子,自己急匆匆地借了牛车要往县城去。
“秋兰,我陪你一起去。”
一向沉默寡言的林大哥,执意要跟着林秋兰,他担心妹妹出什么问题。
兄妹俩到了县城,直奔苏敬之的小院。
一路上,牛车颠簸,林秋兰的心也七上八下。
开门看到二人,苏敬之似乎并不意外。
“你来了,进来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昨晚也没睡好。
“老师,博文他…”
林秋兰此时也顾不上寒暄,心里只想着李博文的事。
“秋兰,你莫要太过忧心。”
见苏敬之正在整理行李,林秋兰心中升起一个猜测。
“老师,你…你要去府城吗?”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和期待。
苏敬之点点头。
“虽然我一直没正式收文谦为弟子,但他早已与我的弟子无异。我相信他的为人,一定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我要去府城,了解一下情况,时间拖得越久,对文谦越不利。”
林秋兰闻言,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说道。
“老师,那您一定要救救博文,他肯定是被冤枉的。”
“你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我在府城有些人脉,也认识一些公正的官员,定会为博文洗清冤屈。你回去后,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别让博文担心。”
林秋兰心中稍感安慰。
“老师,那您何时启程?”
“事不宜迟,我即刻就出发。”
苏敬之说罢,提起行李,大步流星地走出小院。
林秋兰和林大哥目送他远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离开。
回到村里,林秋兰将苏敬之要去府城帮李博文的事告诉了刘氏等人,大家听后,都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心中依然担忧,但苏敬之的行动让他们看到了一丝曙光。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秋兰一边打理着小吃店,一边等待着苏敬之的消息。
而李博文被带走后,也被关进了府衙的大牢中。
“好好在里面待着吧!”
李博文被衙役粗鲁地推进牢房,厚重的牢门在他身后关上。
他被推得踉跄了几步,一下摔倒在地上。
“唔…”
地面的石板冰冷潮湿,透着彻骨的寒意,仿佛要将他的体温也一并吸走。
一股浓郁的腐臭直往李博文的鼻腔里钻,让他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呕——”
他手脚并用爬起来,环顾四周,口中低声自语。
“这就是古代的牢房啊…电视确实美化了现实。”
牢房内昏暗不明,只有头顶那微小的通风口,艰难地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在黑暗中形成一道道模糊的光柱。
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偶尔还能看到虫子和老鼠快速穿梭。
“哎,也算是解锁了人生的新体验。”
李博文找到一处相对干燥的地面坐下,背靠着粗糙且硌人的墙壁,视线发散地盯着牢门,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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