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前的苍蝇飞舞,扰的人心里烦躁。
郑冠熙不紧不慢的割下一块瘦肉来,用剔骨尖刀一点点的将上面的筋膜、肥肉剔除干净。
偷眼瞧去,鲁达坐在凳子上丝毫也没有着急的意思。
知道他是故意在拖延,好给那金氏父女逃走再争取些时间,让他们走的再远一些。
要是真让他们父女俩逃走了,就算解释起来,也没了个对证。
足足剔了两刻钟,才终于剔的那瘦肉上不见一丝白。
郑冠熙甩手将刀插在案上,抬头看了眼鲁达,转头对着身后的刘英训斥道。
“你这家伙就是个死脑筋,日后多跟牛二学着点!
提辖大人在这坐了半晌了,我在这忙着剔肉,你就没个眼色,连个茶水都不知道给大人沏一杯?”
刘英愣了下,正要转身去沏茶,郑冠熙又把他喊住。
“回来,既是相公府上要瘦肉臊子,多半是要包馄饨,一会儿定还要肥肉臊子。你去客栈买些酒果来,也好让鲁提辖边喝边等,也不寂寞。”
看着刘英满脸疑惑的走到巷子口,和等候在那的小二对上了眼神。
郑冠熙忙对鲁达说道:“这孩子生性本分,虽不通人情世故,但切的一手好肉,提辖大人莫怪。”
听了方才两人的对话,鲁达心里憋到爆表的怒气值,多少降了一点。
这‘镇关西’似乎也不是传说中的那般霸道。
可转眼一想,或许因为自己是提辖,这小子才会这般温顺,定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鲁达生性正直,是个见不到弯弯绕的主,心里想着,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大手用力拍在案上!
“少聒噪,速速把肉切做臊子!”
“提辖莫急,可是还要十斤肥肉,不见半点瘦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
鲁达愣住。
自己正愁没有借口拖延些时间,顺便惹的郑冠熙发怒,也好出了胸中这口鸟恶气。
这厮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便沉吟一声:“正是!”
又是两刻钟过去,郑冠熙已切了一块肥肉,剔的干净,不见红丝。
两块肉堆在案上,却迟迟没有切成臊子。
恰好这时刘英提着酒果回来了,小心翼翼的摆在鲁达身侧,赶紧绕到案子后面来,在郑冠熙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郑冠熙脸上堆笑,对鲁达客气道。
69書吧
“提辖大人,这里血腥味重,苍蝇也多,不如您移驾到那边房下吃酒?也好躲些日晒。”
鲁达心里明亮,看刘英回来的样子,顿时就已回过味来。
知道俩人要有话说,故意拍开酒坛,喝一口酒,吃一口果子。
“既是相公府上要的肉,不能出半分差池,洒家就要在这里盯着你切的仔细!”
郑冠熙记得,这鲁达是切完了瘦肉切肥肉,切完了肥肉还要切软骨,总之就是怎么找茬怎么来。
知道他是和自己杠上了。
四周已经有街坊邻居围上来看着,远远的不敢近前。
又看刘英偷摸的眨眨眼,明白他已经让人去盯着金氏父女了,心里便有了主意。
不紧不慢的走到旁边,搬出一个铁家伙来。
这是他刚到肉铺的时候,发现切臊子太费时间,严重影响生意,自己做的个手摇绞肉机。
能切片,能绞馅,只需要换个刀头就行。
三下五除二,把那坨瘦肉切成三寸见方的块,塞进绞肉机里。
没一会儿功夫,就将十斤瘦肉全绞成了细细的肉馅,伸手拿荷叶包了,用麻绳捆好。
又把肥肉也是如此这般。
鲁达一碗酒还没喝完,原本以为怎么也要切一个时辰的肉,已经整整齐齐码在了眼前。
端着碗怔住。
看了看眼前的两包荷叶,又看了看那个摆在案子上的铁疙瘩。
“你……”
郑冠熙接过刘英递过来的湿毛巾,擦着手问道:“提辖可还是要再切十斤软骨,不见半分肉在上面,也要细细的切做臊子?”
鲁达本能的摇了摇头,嗡嗡的脑瓜子回过神来。
有这铁疙瘩在,不用说软骨,就算是猪腿骨磨成粉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
得另找由头才是!
当即把一口喝光碗中酒,摔到地上。
“经略相公无事,要那软骨干甚,你可是在欺老妇人牙口不好?”
说罢,抓起案上的瘦肉撕开,挥手撒了。
“这瘦肉,要用刀细细的剁碎了,又不要太小才又咬头,你用这鸟玩意儿绞的这般黏糊,还怎么吃?
还有,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
郑冠熙心中窃喜,当前这个局面,就是谁先控制不住脾气,谁就丧失了舆论高地。
见鲁达暴怒,立刻趁势反将一军,心疼的扑到案上,归拢着散落的肉馅。
“提辖不要,我再与你慢慢切便是,何苦这般糟蹋东西!”
众邻舍及路过行人,见了这般阵势,谁也不敢向前。
却在远处指指点点。
“都说新来的这提辖正派,啧啧,也是个欺行霸市的。”
“是啊,看把郑屠心疼的,这糟蹋东西,天打雷劈吆……”
“多好的肉馅啊,就是‘雁过拔毛’来,也不能这么糟蹋东西!”
……
周围这些声音传进耳朵里,鲁达登时就反应过来,自己中了郑屠的圈套。
此时宜急不宜缓,要速速解决了。
当下拔步当街站了,指着郑冠熙骂道。
“郑屠,你这厮若是个有卵子的,便出来讨打!”
“提辖大人何必跟小的一般见识。”
“你这厮少装模作样,今日便让街坊们知道,你私底下做的那些欺男霸女的勾当,滚出来!”
郑冠熙心里跟明镜似得,明白自己万般周全,今日这一场厮打也逃脱不了。
以鲁达一点就炸的爆裂脾气。
若是不让他把内心的火气发出来,再赢得他内心的认可,这事定然过不去。
好在鲁达是个有头脑的,只消让他发泄了,冷静下来,就能慢慢回过味来。
如此这般想着,郑冠熙把尖刀插在案上,单手撑住案板翻山跳出去,跟着走到街上。
围观的邻舍伙计,纷纷要上前来劝架。
郑冠熙冲他们拱手谢过:“诸位乡邻,提辖对我可能有些误会,我自会跟大人解释清楚,诸位还是莫要上前,免得误伤。”
说完后,才双手抱架,冲鲁达点头。
“提辖,请赐教!”
“少啰嗦,看打!”
鲁达大吼一声,踏步上前,抬脚直踹郑冠熙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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