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亲额头。亲完猫好开心,耳垂都红了,眼睛亮亮的,像要掉眼泪。全老师又心软,问他冷不冷,还想抱一会儿么?看猫拼命点头。猫被抱住的时候心跳的好快,觉得好幸运,想好像今天早上的愿望实现了:想他抱就抱,好喜欢抱抱呀——没被人抱过呢。而全老师想就只抱抱,那会儿真打定主意了:他没清楚什么自已对他的感情之前怎么样都不能冒犯他,就这样,不再逾矩了——他亲亲猫额头总没什么吧?
总不能一直抱着,得换药。这是第一次在猫清醒的时候换,醒的时候就太疼了,撕开绷带都疼,疼也不会叫,很小声地吸气,本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后面没心思想了,真发抖,碰到伤口的时候直打哆嗦,刚换一小块儿就疼的受不了了,小声问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呀。嘴硬说没很疼,就是想休息一下。却诚实地疼出了一身汗,额头发丝贴着皮肤,小脸煞白的,嘴唇都快咬破了。
没办法,就只好转移他注意力。给喝水——实在出太多汗了,怕这样下去会脱水。问你这样和变成猫有区别吗?做猫不是也不穿衣服。猫愣了愣,默默反驳:可是做猫有毛呀。有毛的话就没那么冷了,虽然沾了水会更冷,还会被冻死。所以好讨厌下雨,也讨厌冬天。但后面这些话猫没说,就歪着头说反正不一样嘛——变人之后就能感觉到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很多事情都是变人之后突然就明白了,都不需要人教。全老师很好奇,问他:比如什么呢?猫就说:比如人要穿衣服呀。比如终于可以吃水果和蔬菜了,可以吃甜食。比如吃东西的时候要用手……还有好多好多。
说着又换了一块药,那一看就是被烫的,细细密密的烟头儿烫在那儿,都烂掉了。全老师咬着唇很细心地帮他涂药,可还是疼啊。猫慢慢地就不说话了,眉头皱起来。全老师注意到了,怕他一直顾着疼会难受,咬咬牙还是想了个话题问:怎么被烫了。看猫眼神都是迷茫的,这时候太疼就不撒谎了,说他们抽烟呀——你抽烟吗?本来说要放到眼睛里灭掉的。求了好久才换了地方。
起码没瞎掉嘛。猫喃喃说:瞎掉就……嗯……更不好了。
全老师意识到了,这么问下去,他其实是在惩罚自已。猫还是好疼啊,不知不觉就掉眼泪了,不是猫故意的,就是生.理.性.的泪水。全老师不得不再缓一缓,看猫都没力气讲话了,整个人发抖,见他动作停下,疑惑地看着他。
全老师就俯身,亲亲他眼睛,也亲亲他泪痕。猫对他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连忙拿爪子擦眼泪,怕全老师觉得脏。全老师不让他动,自已拿手给他擦,又给他喂了点水。猫很大口地喝,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这么渴。全老师看他小腹随呼吸一起一伏,瘦的跟薄片儿似的,皮肤也薄,这么看好像小腹真有个突起,不明显,小小的,像藏了个什么机器在那儿。全医生想医生一直不告诉自已那是什么,就干脆直接问了猫。
就问他,说你肚子不是总疼么?要手术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你知道是什么吗?
猫也好茫然,但这个时候没力气撒谎,整个人呆呆的。想了半天,才说:他们说……是宝宝。
全老师呆一瞬,如遭雷击。又听猫小声说:不过……好像已经死掉了。他们很生气,就给缝到肚子里了。
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全老师不敢碰他肚子,猫却轻易碰了。他小小的戳了下就疼得发抖,然后轻轻握住全老师的手,去摸那个凸起旁边一道横穿了小腹的疤痕。
就是在这里缝进去的。猫试探地说。他觉得全老师怎么情绪不对呀,好像很伤心又好像很生气。是因为宝宝死掉了才伤心吗?猫想。又有点怕全老师因为自已没法儿有宝宝就丢掉他,但他说了不会丢掉呀——就打算咬咬牙相信全老师了,不撒谎,晃了晃全老师手,小心翼翼地说:我是公猫嘛……本来就不会有宝宝的。对不起呀。
突然听门口有人开门,是老一跟老九,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老一给买了其他的药,止痛的消炎的退烧的,什么都有;老九则给买了几套衣服,春夏秋冬都有,买猫玩具,还拿了好多隔壁娃娃店铺里据说猫咪很喜欢玩的玩偶。
猫看到人影了,尽管知道是全老师朋友,却还是下意识躲。就是怕人啊,骨子里是怕人的,是因为猫很善良才愿意接纳人类。看老九吵吵嚷嚷提着东西进来了,说要他穿穿看,看合不合适,按全老师尺码买的呢,可能有点大——但病人嘛,宽松点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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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全老师不回话,一下子给猫紧紧抱住了,抱怀里,不断亲发顶。猫一愣,老九也愣,老一更愣——因为看到全老师眼圈红了——认识这么多年,他们有几辈子没见过全老师红眼圈了。
剩下的包扎就交给老一,说自已干不下去——的确干不下去,把手里工具交给老一的时候手抖的厉害——说自已还是在旁边陪着吧,再做下去会弄痛他。老一接的时候心里骂一句怎么不在医院还得上班,却说不出口,因为看猫表情好担心啊,牵着全老师袖口,说你不开心吗?你哪里痛吗?要不要去医院呀?
全老师手都在抖,拿东西拿不稳。闻言对他笑,摇摇头,说我不痛,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
他单膝跪在床边,亲了亲猫的手,看起来一如往常。
但两个好友都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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