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旬,瘟疫已经被控制住,芳华和英华也安然无恙地回来,十六也要回到南风馆去。
“你把这封信交给花姐。”
十六将信塞入袖中,不舍地看向宁妤。
宁妤觉得他好像变了很多,变得更加明亮了,从前冷冰冰的眸子像深潭,如今却变成静谧的涓流。
他的明亮甚至盖过了她送的白玉簪子,她再也不用在见到他时顾着找那支簪子了。
“小姐,我去了。”
“嗯。”
“小姐,我等你带我走。”
“嗯。”
“小姐,我是你的小狗吧?”
“嗯。”
“小姐......”
“废话少说。”宁妤瞪了他一眼,太过黏人的小狗她可不喜欢。
“等等!我再说最后一句。”
宁妤瞥见十六有些紧张,攥紧的拳头松了又攥紧,沉思片刻后道:“小姐,如果我不是小倌,是正经身份。又或者和小姐一样是权贵,门当户对,小姐可会与我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
宁妤轻笑:“你不想我将你金屋藏娇?”
“我的意思是——”
“十六。”宁妤的目光冷了下来,“你不要得寸进尺。”
宁妤转身离开,奢求太多的小狗她可不喜欢。
十六叹了口气,搭着小梯子爬上墙跳了出去。
他还没找到机会向宁妤表明心意呢,她也不知道他们其实很早之前就见过。
宁妤没有回复他最后一个问题,可十六觉得若是他身份干净且与她门当户对,宁妤说不定会愿意与他并肩。
或许他应该想尽办法回到裴家。
——
端午节,宁妤与赵元煦相约去秦淮河看龙舟。
宁妤与赵元煦坐在画舫里喝茶饮酒,好不惬意。
“所以你那日到底怎么找到十六的。”
赵元煦一直被关在宫中,如今才被皇上皇后放出来。她饮下一杯酒,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赵元煦到底没收心,那日她本来是先去找清风的,后来十六向她打听宁妤的情况。她待了一段时间回宫后在路上见到骑马飞快的萧慎,心下疑惑。马车驶出数百米她又遇见了跑去胭脂铺的英华。
“英华,阿妤也在这吗?”
没想到英华竟当着她的面哭了出来:“公主,我们小姐染上了瘟疫!”
赵元煦眉头一跳,细细问来更是惊恐。
宁桓将药托付给萧慎,可她分明见到萧慎根本不是去宁家。
赵元煦当机立断便改骑马飞奔,去到宁桓处又拿了一包药。
英华奔波一日,她又必须马上回宫,无措之时她想起了十六。
赵元煦往嘴里丢了颗葡萄,打趣道:“你是不知道那个十六,一听到你生病了简直像疯了似的,我拉都拉不住。”
她又感叹道:“还好我们当年发现了那堵墙可以翻越,要不然就完了。”
这个秘密还是赵元煦发现的。有一年宁妤受罚不允许外出,赵元煦又想见她,便溜到宁家外墙边四处寻找机会,最终被她找到了。
宁妤回忆她那时满脸灰尘忍不住笑了。
赵元煦觑了她一眼,酸道:“说起十六你就那么高兴?”
“我在想你。”
赵元煦急忙换了一个离宁妤更远的位置,双手护在胸前,“你干嘛说这种话,我可不跟你搞磨镜。”
宁妤看了一眼她变粉的耳垂笑笑不说话。
河里的每支小队都争先恐后,每个人都倾注全力,为他们的目标奋斗。
一号龙舟越过了二号,赶上三号。在终点前三号龙舟一鼓作气再次超越一号,成为了胜利者。
“你瞧,他们都在为自已认定的目标而努力。”宁妤饮了一口茶淡淡道。
“干嘛那么消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赵元煦直接拎起酒壶大饮一口,酒水争先恐后,有些没进到她的喉咙,而是顺着她脖颈滑进胸前几乎。
赵元煦大喊一声:“畅快!”
宁妤说道:“若是礼仪嬷嬷见了你这样,肯定要打手心了。”
赵元煦不以为然:“管她做什么,阿妤,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被这些条条框框框住了。你瞧,像我一样恣意又有什么不好?”
“趁年轻,自当风流!十六还不错吧?”
宁妤把她脑袋推倒:“少来,你不是说要收心了吗,怎么又去找清风。”
提到宋则行,赵元煦的脑袋垂了下去。酒劲开始上头,她的脸红成了火烧云:“宋则行,不太行。”
“啊?”
赵元煦干脆躺在舟上,掰过一支鲜嫩的荷花塞进嘴里嚼碎,恨恨的,好似在嚼宋则行这个人。
“他不愿伺候我。”
宁妤明白了,宋则行应是只认男人为先。而赵元煦风流久了,早就被小倌和面首伺候惯了,更何况赵元煦一向独立自强,她怎么肯让男人占据主导权?
“其实我还挺喜欢他的,可是我不想为他妥协。”
莲花不甜,赵元煦将咬碎的荷花吐掉,又执起酒壶畅饮。
好友伤情,宁妤也放下伪装躺在小舟的另一侧,与赵元煦并排躺着。龙舟比赛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呐喊声震耳。宁妤难得觉得杨柳树上的蝉鸣悦耳。
“没关系,男人多的是。”
平心而论,宁妤对赵元煦倾注了更多信任。不仅因为她们是好友,更因为赵元煦身上的一些品质和理念深深影响了宁妤。
她曾受母亲束缚,回到宁府后也被要求学会伪装,藏起自已所有不好的一切,将一个端庄的自已展现在别人面前。
直到她在一次宴会上不小心表露了她的真实想法,直到她被所有人质疑,只有赵元煦为她鼓掌,赞许她的真心。
“你这样很好啊,她们要是不跟你玩的话,你跟我玩吧,我喜欢你真正的样子!”
年幼的赵元煦明眸善睐,手掌细细软软,宁妤握上去,得到了一份真心。
宁妤为赵元煦拨开嘴角残余的荷花渣,轻笑道:“不要管他,不要为他放弃你喜欢的一切。”
“当然!”
赵元煦又把话题跳到宁妤身上:“真心的,你觉得十六怎么样?”
宁妤沉思片刻后道:“挺好。”
“啧啧啧,上次还说一般现在就成了挺好,你还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给你创造了机会你可就要错失了。”
“嗯嗯嗯,多谢你。”
赵元煦唏嘘道:“别那么敷衍嘛,你和他有没有......”
“闭嘴,再说就把荷花喂给你吃。”
“宁妤,你敢这么凶!”
赵元煦又来摸宁妤痒痒肉,惹得她哈哈大笑:“错了错了。”
“那你之后对他有什么打算?”
赵元煦将要睡过去时听见宁妤的回话:
“没想好,但他是我的小狗,我会带他走。”
两人双手交叠垫头,午后天热,但杨柳枝垂下为她们遮阴,又得浮生半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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