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汝南有个叫苏绪的人,字道基,是个很有风雅气质的读书人。元皇统年间,他因为一些事情,漂泊到了遥远的燕地,很长时间都没能回到家乡。
不巧的是,当时疫病横行,苏绪不幸染病,病倒在城北的翀霄观里。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道观里的道士们担心他死在观中,就把昏迷不醒、毫无知觉的他,扶到了道观的走廊下安置。
迷迷糊糊中,苏绪仿佛看到了自已的老朋友。这位老友匆匆赶来,对他说:“这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我们可以走啦!” 苏绪正满心都是对家乡的思念,一听这话,立刻高兴地答应了。
刚走出道观,就有两个侍卫牵着马在等着。老友扶着苏绪上马,一起前行。出了城大概几里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友说:“太阳都下山了,要不我们先停下来,明天早上再赶路吧?” 苏绪点头同意。
于是,他们一起来到了一个村子。村子里,桃树和柳树交错种植,红色的桃花、绿色的柳枝相互映衬,落花纷纷飞舞,枝条随风摇曳,景色美得就像暮春时节。苏绪看着眼前的美景,疑惑地问老友:“这是什么地方啊?现在都已经是深秋了,怎么花草树木还这么茂盛?” 老友笑着回答:“你别问,到时候自然会有好地方。”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座气派的大门前,这宅子看起来就像王侯将相的府邸,进进出出的仆人有好几百个。苏绪突然感觉自已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等他再回头看老友时,老友已经不见了。
苏绪只好自已下马走进宅子。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宅子里锣鼓喧天,好像在演弋阳戏。他心里好奇极了,就偷偷地走过去看,也没有人阻拦他。他穿过三道门,一直来到大厅。
大厅里,银色的蜡烛烧得正旺,摆了十几桌酒席,宾客们围坐在一起。一群演员在前面跳舞表演,苏绪也听不清他们演的是什么曲子,只听到悠扬的箫管声和人们的说笑声。
苏绪站在那里,仔细地看着。宾客席上都是男人,有戴黄帽子的道士,有穿黑色衣服的僧人,有戴官帽的官员,也有戴皮帽子的人,还有穿着简陋、像平民百姓的人,老老少少,身份各异。
最特别的是主位上的两桌,坐着四个美丽的女子。她们戴着华丽的珠宝,珍珠帘子半遮着娇美的面容,身上穿着五彩的宫装。在席前倒酒的,也都是年轻漂亮的丫鬟,一个小男孩都没有。苏绪看在眼里,心里暗自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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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好一会儿,也没人赶他走。眼前是美丽的女子,鼻间是醉人的酒香,苏绪不知不觉间,感觉自已的病都好了。此时他只觉得喉咙干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突然大声喊道:“这么热闹的聚会,居然不请我这个路人,主人家也太吝啬了吧?” 说完,他径直走向前,笑着对主人说:“有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来啦!” 然后就大大咧咧地要坐到席上去。
这一下,全场的人都惊呆了。主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怒色,把门口的仆人都叫来责问,仆人们都跪着说不知道苏绪是怎么进来的。宾客们却都笑着说:“这位狂放的客人和我们肯定有缘分,夫人您可别生气。” 于是,主人让人给苏绪拿来酒杯和筷子,请他坐到首座,大家又继续开心地喝酒。
苏绪连喝了三大杯酒,只觉得这酒就像甘露一样清甜,浑身的烦躁都消失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他正想问问大家的身份,突然,一阵如雷般的钲声和喧闹的铙声响起。一群演员扮成了十几个恶鬼,一起抓着一个人,当场就把他给肢解了。只见那人的手脚被撕裂,脏腑散落一地,血雨腥风扑面而来,场面十分凄惨恐怖。
苏绪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吓得赶紧用袖子捂住脸,冷汗不停地往下流,只听到耳边传来阵阵惨叫,吓得两腿发软,只想赶快逃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已正躺在道观的走廊上,病竟然已经好了。他这才明白,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不禁感叹这梦太离奇了。
苏绪挣扎着爬起来,去找道观里的道士。道士们给他喝了些粥汤,没过十天,他就完全康复了。后来,苏绪路过岳庙,看到寝宫里塑着的四个美人,和他梦中的女主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她们宴请的都是些什么客人。
又过了半年,苏绪终于回到了自已的家乡。那些得过疫病的人,都喜欢听他讲这个神奇的故事,这个故事就像子章髑髅的传说一样,在民间流传开来。
外史氏说:被酒色迷惑心智,很难治好病;但看到凶残恐怖的场景,反而能让病痊愈。可见,有时候安稳不如危险,而因为危险反而获得安稳的事情,多得数都数不清。如果只是因为梦中的美好遭遇,就能缓解病危的状况,那病肯定会加重。就算是神医卢鹊,也很难有这样的效果,更何况是神灵呢?神灵之所以是神灵,想必也深知这个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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