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孙武听到焦廷贵的叫骂,立刻回应道:“胡说!之前明明是你家元帅自已送银子给我的。”焦廷贵怒喝:“你这狡猾的狗官!我家元帅世袭侯王,手握兵权,怎么会惧怕你们这群鼠辈,还送你银子?狗官,休要胡言乱语,欺上瞒下!”孙武又向包公喊道:“包大人,前日焦廷贵殴打钦差,这也该治罪;今天在大人的法堂上,还是这般没规矩。”包公喝令:“焦廷贵,不许胡闹!”又吩咐左右衙役把他推出堂去,焦廷贵便下台阶离开了。包公对孙武说:“孙武,你还没动刑就招认了索贿的罪行,也算你运气好,免了刑罚。”随后让他下堂,接着吩咐把沈国清押上来。一开始,沈国清抵死不认,后来受不住刑罚折磨,只好详细招认,但唯独隐瞒了庞太师这个奸臣。包公又追问:“李沈氏到底藏在哪里?”沈国清料想瞒不住,心想横竖都是一死,便说出李沈氏藏在尼庵中。包公立刻派张龙、赵虎前去捉拿。
谁料,这个狡猾的妇人早就得到了风声。她虽然躲在庵寺里,却每天派王龙打探消息,一心等着为丈夫和儿子报仇。这天,王龙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报告:“尹氏夫人被包大人挖尸救活了,万岁又把案子交给包大人审理孙大人。沈大人全都招认了,现在就派张龙、赵虎两位差役来抓告御状的人。夫人要是被抓,肯定凶多吉少,不如赶紧逃命。”沈氏听后,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地说:“不好了!没想到今天大难临头。罢了,丈夫和儿子都死光了,我就算留着这条残命也没什么用了!”她打发王龙出去,急急忙忙就要上吊自杀。这时,七八个女尼跑进来,齐声说:“包大人差人在外面,立刻要夫人去衙门受审,赶紧走吧,别连累我们。”沈氏说:“我知道了。我犯了国法,绝不会连累你们。”当时,沈氏连上吊都来不及,就朝着旁边的柱子狠狠撞了两下,天灵盖破裂,脑浆迸出,鲜血直流,倒在地上气绝身亡。几个女尼想救已经来不及,只能呆呆地看着,随后一起跑出去,把情况告诉了张龙、赵虎。二人听后,进去查看一番,便回衙门向包大人汇报。要是别人来汇报,包公肯定要亲自去查验清楚。但张龙、赵虎是包公的心腹,一直办事正直,从无差错,包公相信他们不会有私心舞弊,所以就免去了亲自查验。
之后,包公开始判案:“李沈氏如果真的占理,立于不败之地,为何不敢挺身而出上堂对质?这显然是理亏心虚,害怕受罚才自杀。李成父子冒认功劳,事实已经很明显;也由此可见杨宗保并没有冤杀有功之人。不过,焦廷贵擅自殴打钦差,本应革职查办,念在他是因为痛恨索贿的恶行,出于义愤才动手,就从宽处理,不再追究。据孙武供称,杨宗保的仓库有亏空,还应该再派官员去复查,如果真有亏空,就按数处分,依照法律定罪。狄青丢失征衣是事实,幸好他很快就讨回,还有血战的军功可以抵罪,暂时不能封他为元帅。李沈氏所呈的御状,按照法律,必须严查主使之人,立案定罪。但她已经死去,无法追查。不过她为人刁恶,胡乱呈递御状,影响朝廷风气,虽然是畏罪自杀,但罪罚未正,不能草草了事,应该戮尸,以彰显国法严明。孙武违抗圣旨,拖延清查仓库,妄图私吞赃银,虽然赃银没有实际到手,按律不至于判死刑,但他昧着良心违抗圣旨,为了私利欺君,罪行加重,按律应处腰斩。沈国清身为御史,享受朝廷厚禄,却不感念君恩,被小恩小惠蒙蔽,妄图陷害忠良,伪造供词欺骗君主,死有余辜。按例应株连妻子,幸好他妻子贤良,足以掩盖他的罪过。她劝谏丈夫反遭羞辱,从容自尽,死后还想着忠君保国,舍弃私情顾全大义,是当代贤淑的典范,千古无双,应该受到表彰。卑贱婢女素兰,冒领诰命,虽然是被主人威逼,但也是对主人不忠,按例应处绞刑。唉!五刑不立,如何惩治奸恶;功绩不赏,如何劝人向善?臣恭请陛下裁决。”
包公断案完毕,吩咐将犯官孙武、沈国清严加捆绑,收押进天牢;焦廷贵仍回杨府。又派家将护送尹氏夫人回御史衙门。还下令拿下婢女素兰,妥善看管。再命董超、薛霸严密看守李沈氏的尸骸,等圣旨下达后再行处置。
当天,包公写好奏章。庞府的家人打听清楚后,回到相府汇报。庞国丈得知此事,心里很不痛快;孙秀也同样着急,因为他们都知道包拯是个刚正不阿的官员,皇亲国戚都畏惧他,就连当今皇上也忌惮他的耿直性格。第二天早朝,包公将审案的奏章呈给皇上。天子看完后,龙颜大怒,说:“这些可恶的奸臣,竟敢暗中欺骗寡人!要不是包卿回朝,险些害了边疆的栋梁之将。朕现在就依照你的建议,按照你奏章上定的法律处置。”仁宗皇帝当即下旨:“尹氏虽是女流之辈,却如此贤慧,舍弃私情,深明君臣大义,保国除奸,让忠良免受灾祸,朕也十分钦佩。她堪称万古女师,值得表彰。将御史府改为旌表流芳之所,加封她为恭烈元君,每年额外增加俸银二万两。沈国清的财宝都归夫人掌管,每逢初一、十五,文武官员代朕每月两次前去拜谒,以示荣耀和恩宠。她生前享受厚禄,死后附葬皇陵,享受庙祭。边关之事依照奏章再派官员复查定夺。狄青功罪相抵,暂时不能拜帅,让他在边关效力,等立了新功再行封赏。焦廷贵虽然殴打钦差有罪,但念在他是功臣之后,又是出于义愤痛恨奸臣,情有可原,特恩准免予追究。沈达奔波劳累还被囚禁,加升一级,以补偿他无辜被拘,让他和焦廷贵一同回边关,不得久留。两个奸臣和一个婢女按法处置,就由包卿执行。”
包公领旨。庞国丈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他一开始还担心案子会牵连到自已,怎么奏章里没提到自已呢?想必是包黑子害怕自已。其实,包公怎么会不知道是庞洪主使的呢?只是沈氏已死,死无对证,不但扳不倒他,反而会被这奸臣嘲笑。再者,皇上也明确表示不必追究主使之人,这个顺水人情,包公不得不做。
不说庞国丈得意洋洋,只说孙秀气得满脸通红,“可怜我弟弟一时糊涂,听了丈人的主意,如今免不了要遭受国法处置了。”当天退朝。
再说包公奉旨处决两个奸臣,一刻也不耽搁,回衙后吩咐把二人捆绑起来,连同素兰一起押出。这婢女满心怨恨:以前做丫鬟的时候,逍遥自在;如今老爷不仁,把我害成这样。可怜这婢女享受了几天富贵,如同一场梦,最后成了冤魂。
当天,包公带着威严的仪仗队前往法场,众军人手持大刀,押着犯人,排军抬着铡刀,引得无数百姓远远围观,大家纷纷议论:“包大人真是清正廉洁,执法如山,比冰霜还严厉。不然,这些奸臣还会作威作福,陷害忠良。”只见沈国清、孙武被押到西郊,两人像呆子一样说不出话,魂魄都吓飞了,不一会儿就被铡成两段,鲜血淋淋,场面十分凄惨;素兰则被白绫绞死,留了全尸。当天,包公回衙,围观的百姓也各自散去。
第二天上朝,包公向皇上复命。皇上赏赐给包公大量金银财宝,包公向来不贪图财宝,便极力推辞。皇上只好传旨,安排宴会,命富太师、高太尉、韩吏部、庞太师作陪。包公谢恩赴宴。宴会结束后,包公又向皇上奏请:“该派哪位官员去边关复查仓库?”皇上看着两旁的文武官员,问包公:“包卿,你觉得哪位官员合适?”包公还没开口,庞太师就出列奏道:“臣有话启奏。臣认为狄青丢失军衣,杨宗保的奏章为何不写明?这也有欺君之罪,不能不追究,恳请陛下裁决。”包公心想:我放过你,你却不放过别人。随即奏道:“国丈保荐孙武去查盘仓库,他违抗圣旨,不查仓库,反而替国丈索要赃银,引发祸端,他的罪行比杨宗保严重数倍,应该斩首正法,恳请陛下裁决。”天子看着庞国丈,没有说话,心想:你何必多嘴,这下让朕怎么决断?最后,皇上因为顾及庞国丈,只能两边都安抚,说:“这些都是小过错,一概宽免。”庞国丈谢恩,又要上奏,皇上说:“庞卿不必再奏了。”庞国丈说:“臣不是奏别的事,只是推荐一位官员去复查仓库。”皇上问:“你推荐哪位官员?”庞国丈说:“臣推荐兵部尚书孙秀前往,他才能做到公正无私。”皇上听了,问包公:“包卿,你觉得孙兵部可以去吗?”包公说:“孙兵部可以胜任。”当天,皇上就传旨:“孙秀前往边关复查仓库,必须认真执行,不得徇私。回朝复命后,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孙秀领旨。庞国丈又说:“臣还有话启奏。”皇上问:“你又有什么奏请?”庞国丈说:“陛下不准封狄青为帅,也该下旨。不如让孙秀顺便带着诏书,这样就不用再另外派官,免得往返徒劳。不知陛下意下如何?”皇上说:“你这个办法倒也合适,准奏。”便把诏书交给孙秀。包公暗自心想:“这个庞国丈真是不知好歹,狡猾奸诈,还想着算计别人。孙秀也真是糊涂,看来他也要尝尝国法的厉害了!”
当天,群臣没有其他奏章要奏,君臣便退朝了。众文武官员领了圣旨,纷纷来到御史衙门,代君王参拜贤良的尹氏夫人。夫人早已传话辞谢,自已则朝着皇宫方向叩谢君恩。尹氏夫人念及夫妻之情,早已收拾好丈夫沈国清的尸骸,悲痛万分,准备好棺材将其盛殓,还披麻戴孝,尽足礼数;又将素兰的尸首掘土埋葬。最可怜的是李沈氏,她居心不良,一念之差落得惨死的下场,还遭戮尸示众,无人收殓。她的尸骨无人问津,飘零在外,这便是恶人的报应。孙武听从庞洪的计谋,贪图钱财,最终被腰斩,幸好孙秀为他备棺收殓,派人将灵柩送回故土。原有的官职也很快有新人补上。工部奉了圣旨,将御史衙门改造成“淑德观”,让尹氏夫人在里面修行。在静处的正堂上供奉着当今万岁的龙位,后楼堂供奉着一尊观音大士,旁边还供奉着包公的长生禄位,尹氏夫人早晚焚香,以报答包公的救命之恩。她还会定期准备素斋,供奉丈夫的牌位。每逢初一、十五,众官员奉旨前来拜谒,都被她一一辞谢。
再说有一天,包公前往赵王府拜见潞花王母子。他对在陈桥遇到李太后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把狄青丢失征衣以及立下战功的事情详细地奏明。狄太后微笑着说:“包卿,你可太不近人情了。我侄儿立下这么大的战功,理应加升重要职位,杨元帅在奏章里都表示愿意让位,你为何反倒阻拦圣上呢?”包公说:“臣启奏娘娘,狄王亲有这般武功,本就该升职;但他丢失征衣,罪过也不小。这是朝廷的律例,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倘若只计功劳不计罪过,不仅会让国法废弛,也难以让众奸臣心服口服。要是被他们参奏上去,反而不美。臣一直秉公办事,要让臣徇私,宁可断头也绝不依从,还请娘娘体谅。况且王亲是英雄豪杰,日后肯定还会立下大功,震惊世人。娘娘尽管放心。”太后听了,高兴地说:“包卿若不说明,我可要好好怪你了。那就设宴,让王儿略备几杯淡酒招待你如何?”包公说:“多谢娘娘,臣不敢领受赏赐。”当即告辞。潞花王也挽留他,包公极力推辞,最后拜别离去。
包公一路上暗自思忖:可惜太后年纪大了,不明事理,还错怪别人。等我把狸猫换太子的事情查清楚,她也得担心欺君之罪。到了天波府,焦廷贵听到通报,赶忙出来迎接。接着请出佘太君,包公与她见礼后坐下,边喝茶边交谈。太君说:“我家孙儿被奸臣算计了这么多次,多亏大人全力周全,老身感激不尽。还没到府上拜谢,又劳烦大人亲自前来,实在过意不去。”包公说:“这是各官员为国家办事,怎敢当太君如此重谢。”太君又问:“我孙儿的仓库并无亏空,如今为何又要去盘查,这是为什么呢?”包公说:“太君,下官审讯的时候,孙武称元帅仓库有亏空。要是换了别的官员审理,这话或许就被忽略了;但下官在朝廷为官二十八年,从知县做起,历经万千案件,向来只依照法律公办。所以孙武供称的话,我也如实奏明了圣上。如今庞洪又保荐孙秀前往盘查。”太君听了,大惊失色,说道:“包大人!老身早就知道兵部是奸臣党羽,如今他奉旨盘查仓库,这奸臣未必会秉公办事,只怕他会作弊,到时候又要掀起风波,这可如何是好?”包公说:“太君放心。孙兵部此去要是徇私作弊,自有国法处置,下官怎会轻易放过他?还请太君早日派焦廷贵返回边关,不可耽搁;况且元帅还不知道情况,肯定很不安。”说完便告辞。太君说:“大人再稍坐片刻,吃顿便饭,还望不要推辞。”包公说:“虽承蒙太君美意,但我事务繁忙,改日再领受。”
69書吧
放下包公回府不提,且说佘太君当天就告知孙媳,穆氏夫人早已备好一封家书,拿出一百两白银作为二人的路费。交付完书信和银子,焦廷贵、沈达二将当天用过饭后,便拜别老太君和众位夫人。家丁早已牵出两匹骏马,鞍辔都已备好,二将欣然上马。老太君又嘱咐二人:“路上一定要小心,不可恃勇闯祸。孙兵部这个奸臣不日就会奉旨复查仓库,他肯定会诡计多端,你们要告知元帅和众人,提前做好防备,千万别落入奸贼的圈套。路上不要耽搁,务必速速回关,免得元帅挂念。”二将连连答应,出了杨府后,便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而去。此事暂且按下不表,不知道孙秀奉旨前往边关查仓库,会使出什么妙计来陷害杨宗保、狄青二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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